(77).坦诚

“忘机可是在想阿羡？”

议事结束，众人各自散去。客房门口，蓝曦臣见自家弟弟沉默着走在后面，于是停下来问道。

“兄长……我……”

蓝忘机手里握紧避尘，动了动嘴唇，直接道出心中郁结已久的问题:“世上之事，是否都有定规定法？”

从小，他心里似乎只有一条被世人认可的正道，可是魏无羡如今的作为似乎偏离了正轨，但是他知道，魏无羡一直在坚持着当初锄奸扶弱的诺言，他更相信魏无羡的为人，所有人都说他变了，修炼旁门左道，但是他的目标却明明一如当初。

蓝曦臣道:“世上之事太过纷乱，并非是非黑白四字能断，是非曲直原也并非黑白分明，而是要看人心之所向。”

看着蓝忘机垂着眼帘，蓝曦臣微笑，又道:“阿羡来云深不知处有十年了吧？”

蓝忘机沉默着点头。

“阿羡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之前听你说了那晚在夷陵客栈见到的场景，叔父和我都相信他有自己不可言说的苦衷，所以你也要相信他。”

两人正说着话，魏无羡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你们聊。”蓝曦臣朝魏无羡微微一笑，独自离开了。

魏无羡迎面走到他跟前，低着眉眼，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的意味:“蓝湛……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并未。”蓝忘机注视着他，眼眸沉沉。

但魏无羡只低着头，刻意回避着蓝忘机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有些心慌意乱。蓝忘机的担心与在意，他比谁都明白，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

“魏婴。”蓝忘机突然轻唤一声。

“啊？”魏无羡猛地抬头，一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禁愣了神。

“那日……我都看到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魏无羡面色一变，心下大震，嗫嚅着结结巴巴地重复:“都……看到了……”

自己如何驱动恶灵，手段如何残忍，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他应该很厌恶自己吧，弃了正道，修习诡道……

魏无羡心底涌上无尽悲伤，正要转身离开，可接下来蓝忘机的话却让他再也忍不住。

“兄长说，世上之事并非是非黑白四字能断，要看人心之所向，所以，我们都相信你。”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不管你为何修习他途，不管你说不说，我们都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并且永远在你身后。

含光君一诺千金，他说相信，那便是真的相信。

这些话仿佛一道光，驱散了他心里缠绕已久的阴霾，阵阵温暖袭向魏无羡的心头，让他眼眶湿红。

无法言说的情绪充斥在他胸口，他直接拉住蓝忘机的手往房间里奔去:“蓝湛……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

……

房间里，两人对坐着，魏无羡将他这数月经历的所有害怕恐惧，挣扎煎熬悉数一吐为快。

蓝忘机偏头看着说到半途又委委屈屈地耍赖，像小时候那样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心中满是疼惜。他盯着魏无羡乌黑的发顶，心念一动，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了抚:“辛苦了。”

头顶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令魏无羡身子一僵，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心突然跳得有些快。

感受到那只手又迅速收回，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他下意识一抬头，正对上蓝忘机发红的耳垂。

他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起身又坐了回去，咧嘴笑道:“你就不问问我其他的？”

蓝忘机敛去眸子里的不自在，认真道:“你曾许下诺言，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可还作数？”

“当然！”魏无羡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便没什么可问的。”

魏无羡笑出了声，鼻尖却泛起一丝酸涩:“蓝湛啊蓝湛，你真是……”

此时的魏无羡眉梢眼角都带着欢欣笑意，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露出一口白牙，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

“蓝湛……”他低低懒懒地唤了一句。

“嗯？”

“说了这么多，我都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蓝忘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久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