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好的三年已过,他依旧毫无音讯。听闻上海战事险恶,怕是凶多吉少。
而我也早已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三年里,父亲曾多次提起成亲一事,我好不容易才让他答应了再等三年。如今期限已过,我再无理由推脱。
父亲自作主张为我说了一门亲事,是江府的小少爷,写的一手好字,满腹经纶。他待人和善,谦逊有礼,是位翩翩公子,父亲很是欣赏。再加上我们两家是世交,又都是书香门第,父亲更是一心想让他做女婿。
迫于家世的压力,我不得已和江公子成亲。
成亲那日,我呆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里明艳的面容。外头喜庆的锣鼓声、唢呐声,听了只觉凄凉。
要是,郎君是你,该多好。我多想让你看看我带上凤冠,一身红嫁衣的模样。
“小姐,该上轿了。”丫鬟提醒我道。
我拿起胭脂花片抿了抿嘴唇,一滴泪珠滚落到脂片上,晕开一抹红色。
丫鬟帮我盖好红盖头,扶我下楼。
我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走到大门口,听着门外的炮竹声,我仿佛又看见了大将军功成归来的样子,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我麻木地坐上花轿,手里依旧握着将军送我的珠钗。
江府到了。我该下轿了。
思忖良久,我忍痛将那珠钗留在了花轿里,只身下轿。
我该放下这一切了,花轿里的珠钗,就当我嫁了你,是我欠你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听来是多么讽刺。亲友频频鼓掌恭贺,欢庆的氛围里,只留我一人沉寂。
“礼成 ! ”司礼一声高喊,一切都结束了。多悲凉啊,这难违的世事。
成亲之后,江公子待我很好,我们相敬如宾,他也一直尊重我的想法,未有半分逾矩。
又是三年过去,院里的桂花树开了。
闻见那清雅的桂花香,又想起从前书桌里的桂花糕。
今日,大将军凯旋,不对,应该叫他张督军了。街上早早布置好了大红灯笼,阵阵炮竹声恭迎他战成归来。街道上站满了人,可其中并没有我。
我独自坐在桂花树下秀荷包,荷包背面秀着“战成”二字,就当是我为他庆功了。听着院门外热闹的声响,不禁游了神。
“啊!”绣花针一不小心扎伤了手指,渗出血来.血珠沾染在“张”字的一捺上,融进荷包的红。
直到几日之后,我才见到了张督军。
那是在早晨,我正准备出门去置办物品。一推开院门,就看见督军骑着马等在院门外不远的地方。他还是像我当初见他那样,意气风发,只是身上多了几处疤痕,可我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呢。
我推门的动作顿了顿,缓步走了出来。他翻身下马朝我走来,还没等他靠近,我便微微点头,先开口道:“见过督军。”
他愣了愣,随即也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他点点头,落下一句保重,便骑马离开了。
我现在的身份,连多一句关切都没法提及,就连给他送药的资格都没有。
就让我们的过往留在回忆里,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听闻张督军一生未娶,
听闻江府夫人未留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