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整了十多天后，假期结束，第二天早上，颜呦呦就要返回海市回归“棚虫”的生活了。
本想着今晚没事，可以早些休息，没想到下午三点的时候高中班级群突然热闹起来，瞄了几眼聊天记录才知道，一个高中半道辍了学，在外地开公司赚了大钱的陈姓同学回了内江市，嚷嚷着现在在内江市的高中同学一起出来聚个餐。
同学聚会嘛，一般就两种可能，一是邀请人有求于人，而是邀请人有意炫耀显摆。除了这两种可能，谁会没事干非要和几百年没来往的老同学叙旧聊天？
前者响应者往往寥寥无几，但这次明显是后者。
他一呼百应，不少人都说着陈老板请客，一定要来。
颜呦呦本来不想去的，倒也不是因为人情淡薄，而是这几年各种原因，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极少和以前同学有联系，所以不太适应这种场合。可最后还是碍不过老同学的一再相邀，只好应下来了。
吃过饭后，照例是KTV。
部分女同学在低声寒暄，部分男同学在相互灌酒，并没有人点歌。
颜呦呦缩在角落里，掏出手机点开游戏，打算待一会儿就走。
还没两分钟，一个身影拿着酒瓶不识相的挤到了她身旁，热情地喊她:“颜呦呦，一个人坐在角落有什么意思？不唱歌吗？”
颜呦呦看了他一眼，没认出来，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说:“不了，我不爱唱歌。”
他鼓足勇气，尬聊:“别谦虚了，我记得以前你特别喜欢一首英文歌，叫什么名字来着……就是你经常下了课就哼的那首。”
“……”
颜呦呦疑惑地皱眉。
那位男同学恍然，挠挠头自我介绍说:“是我！小黄！高一的时候跟你坐过一个月同桌的！”
“噢噢，”颜呦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你呀。”
说实话，她还是毫无印象。小黄这个名字，她只能联想到乡下爷爷家养的那条小奶狗，真别说，那条小奶狗怪可爱的。
小黄同学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这样，你告诉我歌名，我去帮你点。”
“不用了。”
“别害羞呀，都这么多年老同学了，我想听！”
颜呦呦暗暗在心里翻白眼，面上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真的不用了，我早就不记得唱了。”
服务员托着两个果盘推门而入，搁了一个在颜呦呦面前的桌子上，颜呦呦如释重负，她实在聊不下去了。
“先吃水果吧。”她岔开话题。
“吃完你就唱吗？”他纠缠不休地问。
“……”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服务员关上门出来，托着另一个果盘转弯进了另一间包厢。
这间包厢的气氛和刚才那间迥然不同，音乐声震耳欲聋，不少人都肆无忌惮地在包厢里吞云吐雾抽烟，大部分人都沉浸在高考结束的喜悦当中。
看着服务员把果盘放下，梅音乖巧地道了一声谢，然后拿牙签挑起一块西瓜，递到身旁的江野嘴边:“吃不吃呀？”
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嘴上涂着粉嘟嘟的唇膏，特别可爱。
可江野依旧没任何反应，低头专注着玩手机游戏。灯光昏暗，而他轮廓依然清晰，侧颜又颓又精致。
换别的人早该尴尬了，可梅音不同，她习以为常了，也不生气，耸耸肩把西瓜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擦了手，起身去点歌了。
张凌看准时机，凑到江野身旁坐下。
“嘿，哥们。”张凌朝梅音的方向努努嘴，开玩笑，“人家梅音身边不乏追求者，还是整天跟在你身后，你打算什么时候给个机会啊？”
江野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半垂着眼:“喜欢她你就追。”
“我可没喜欢她。”张凌又笑嘻嘻地勾住他的肩膀，吐出一个烟圈，“说起来，你之前换女朋友不是换得挺勤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清心寡欲啊？”
江野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答非所问:“灭了。”
“什么灭了？”张凌莫名奇妙。
江野抽出他指间的烟，直接掐灭了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把烟灭了。”
张凌觉得自己很委屈，控诉:“哎，不是，他们都在抽烟，你怎么就光不让我抽啊？”
江野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翘了下嘴角，轻笑了一声。
张凌狐疑地上下大量江野几眼，联想到江野近一年的变化，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起来:“你你你……你不是暗恋老子吧？”
趁江野一脚踹过来之前，张凌一溜烟跑到门口，嬉皮笑脸地拿着麦克风朝点歌台前的同学喊:“来来来，给我切一首《难忘今宵》！”
小黄同学在经历了颜呦呦的反复拒绝后，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一个人默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灌酒喝。
酒过三巡，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去卫生间。
解决了人生大事后，刚一出卫生间，便见两个女生站在走廊上闲聊，其中一个穿着喝颜呦呦差不多颜色的衣服，身材也没什么差别。
小黄同学咧嘴傻呵呵一笑，直接冲那个模糊的身影扑了过去，嘴里念叨着:“呦呦呀，其实我高中一直暗恋你来着……”
颜呦呦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了，估计再过几分钟，妈妈的电话就要打过来了。
她收起手机，觉得差不多该离场了，正打算和大家打声招呼，一个女同学推门进来焦急地喊:“不好了，小黄跟隔壁包厢的人打起来了。”
“啊？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
“我也不太清楚……”
几个男同学赶紧起身走了出去。
那个女同学视线在包厢里一扫，朝颜呦呦招了招手:“呦呦，你也来吧！”
颜呦呦惊讶地指指自己:“我？”
“你刚才不是和他聊得很欢快吗？你应该能劝动他吧？来吧，来吧。”
“……”
隔壁包厢吵成一团，门敞开着，醉醺醺的小黄一脸懵地现在中间，嘴角青紫任由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攥着自己的衣领破口大骂。
看来不是打起来了，而是单方面挨揍。
今晚请客的陈老板赶紧上前打圆场，他扫了一眼他们的衣服说:“内江三中的吧？”
领头一个红毛男生警惕地打量他们:“是又怎样？”
“算了，算了，都是校友，说起来我们还是你们的学长学姐。”陈老板和善地说。
红毛男神啐了一口，一脸不屑:“学长了不起啊？学长就能欺负人不成？”他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的梅音，“大庭广众下耍流氓算怎么回事？要不是我看见了，事态岂不是就更加严重了？”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说是小黄耍酒疯对梅音搂搂抱抱。
陈老板皱着眉严肃地说:“说吧，你们想怎么处理？一切好商量。”
内江三中几个人对视几眼:“他调戏了我们的朋友，我们揍他一顿，打断他一条惹事生非的胳膊，这事就算两清了。”
陈老板果断拒绝:“当然不行。”
红毛男生无赖地嗤笑:“不行？那我们也调戏调戏你们那边的妹子怎么样？”
几人哄堂大笑。
闻言，颜呦呦也不禁皱眉，与身旁的女同学对视一眼，觉得小黄这厮彻底没救了，自己犯了浑，惹上一帮刺头。
她默默地打算离场。
小黄同学对周围人的吵闹浑然不觉，他一扭头，看到了慢吞吞挪到了门口的颜呦呦，笑眯眯地朝她大声打招呼:“呦呦，你来找我啦！”
颜呦呦扶额，觉得自己身为学姐的威严一去不复返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气氛正僵持时，一个散漫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吵什么吵？”
红毛男生见来了救兵忙不迭地说:“阿野，你们可算回来了！”
看到颜呦呦的那一刻，江野脚步一顿，他表情依然冷淡没什么波动，双手插兜继续往里走。
跟在他身后的张凌则惊诧:“学姐，你怎么在这儿？”
颜呦呦也有些惊讶，她朝张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他只觉得这个世界真小，每次都能撞见他们几个，想必这个包厢的都是他们的同学，不过有认识的人，总不是什么坏事。
张凌把塑料袋搁在桌子上，问:“怎么了这是？”
江野、张凌和猴子他们几个刚去楼下超市买了几瓶红酒，正好错开这起风波。
听了红毛男生解释了来龙去脉后，几人都沉默了。
红毛男生一胎下巴，率先朝江野发问:“阿野，你说怎么搞？”
有了底气，他们几个有些激动，摩拳擦掌，等待着江野发号施令。
江野一方面天赋异禀成绩优异，另一方面，他虽然话不多，但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不驯无视校规，打起架来特别狠，一来二去，成为了内江三中的扛把子，在校园里一直没人敢招惹他。面对这类主动热上门的事，他从不容忍半分。
几个一直待在包厢里的男生一唱一和:“阿野，这事可都是他们主动挑起来的，咱可不能认！”
江野的视线平静地从颜呦呦身上划过，停在了灰头土脸的小黄同学身上，思忖了几秒，罕见地没有开口说话。
颜呦呦有些着急，看出事态不对，赶紧小声冲小黄同学说:“你倒是快点道歉呀！”
小黄同学红着脸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说话。
颜呦呦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倔，在心里叹气，这都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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