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经意瞥头朝镜中看去,触及自己眼角的那道伤疤时,紧缩的瞳孔中惊艳与恍惚交织一闪而过。
这……
姜雪宁看似规矩的敛着头,但实则一直有在隐晦注意对面沈芷衣的表情。
她对自己的这一手很有信心,毕竟这落樱妆可是前世沈芷衣的心头爱。
不出姜雪宁所料,她清晰的看到了沈芷衣眸底的那一抹惊艳色彩。
姜雪宁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
至于为何说一半么,自然是还需要赋予这道疤不一样的色彩。
就像前世的苏眠,她将这道疤与俩人之间的友谊联系起来,让之成为了一段传奇佳话。
姜雪宁与沈芷衣之间可没那份友谊,既是如此,那便需扯它处,就比如……
姜雪宁长公主殿下,于您来说这是一道疤,但在雪宁看来这是无上荣耀……
姜雪宁在旁献媚的喋喋不休,她却不知道这头的沈芷衣却是一个字都未听进去,此时她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镜中。
视线中,女子昳丽的眼尾一朵樱花悄然绽放,恰似予她残缺的生命上点上最点睛的一那笔。
【这是我这几日来花了许久为衣衣所绘,名唤落樱妆……】
忽的,似有熟悉的声音于沈芷衣耳畔响起。
恍惚间她似在稀稀落落的光影下,看到稚嫩的少女手执朱砂笔坐在对面,弯起的漂亮眸眼里涌动细碎的琉璃。
为何那般熟悉,似昨日之景……
不等沈芷衣想清何故,却感眼前浮影掠过又是一幕剪影铺开。
【这么冷的天你还去摘梅枝,手都冻红了,快放我被褥里来,我给你捂捂……】
面染病容的女子拉着一道模糊不清人的手,眉宇似有心疼,却更有两分无奈。
【衣衣,跟我走好不好,咱们不嫁,咱们不和亲……】
耳畔哭声哀婉,伤心欲绝。
少女拉着那个模糊的人的手哭求着,眸中坠下的清泪染沾了那人精致的嫁衣衣袖。
分明不知她是谁,可是听着那句句哭求,沈芷衣的心口似堵被黄莲堵着了般,连呼吸都泛上了疼与苦。
沈芷衣好似站于冥冥光影中,看着少女哭求着,目送着那一身红嫁衣看清模样的人推开厢门,看到站于门前的她不舍转身。
明明灭灭的光影之中,那人似与少女在道别,似与少女在说什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听不到?
那一席话自己该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听不到呢?
还有画面中一成不变这少女的名字,她该知道的。
记忆像是似即将破土而出的幼苗,却又似隔着一层细纱令沈芷衣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抓不住。
浑浑噩噩再转身,沈芷衣来到了大雪隆冬的京城。
轻雪如盐,满城尽披银霜,她看到远处那一队浩浩荡荡队伍,看到了白幡冥纸,看到了大军中护送的那口熟悉的棺椁。
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沈芷衣问自己。
因为……
那好像是我。
对了,那就是她!
那道她一直看不清光影的人,从始至终就是她自己。
而眼前,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