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话音落，蝴蝶尽散，岛上重回平静。

狂风息，骤雨止，雾花岛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偶尔还伴有天雷滚滚的到来，黑云压城，给人以极致的压迫感。

裴瑾轻触手腕上的电子传感器，开启纵观全局的上帝视角，大致看来，附近地域没有什么丧尸猛兽的出没，所有人暂时安全。

裴瑾“既然这样，大家就开始分头行动吧。”

为挖掘出新兵的最大潜力，军学院的训练一般不允许抱团作战，在未来的大赛或任务中，团队合作固然重要，但个人能力过硬，是成为强者的第一步。

金泰亨“一日之后，我们还在这里集合，活下来的，回去准备联赛。”

金泰亨“没活的，我们也没有能力再管。”

金泰亨这两句话无疑是对在场所有人下了通牒，雾花岛凶险万分，尤其雾林煞气缭绕，无数生物受煞气感染有了灵性，攻击力与魔兽几乎不相上下。

此行九死一生，但严峻与希冀并存。

裴瑾“祝各位好运。”

裴瑾一声“解散”令下，一行人便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只剩许今禹和金泰亨两人留在原地。

坦白讲，许今禹是想来雾花岛看看的。从来都听闻这岛是世界上最神秘奇诡的地方，危险不假，但这里的生活的许多飞禽走兽珍惜异常也不假，许多人正是因为想来一睹大千世界的花花万物，才让好奇心害死了猫，有来无回。

奈何金泰亨在自己心里武力超群，虽说不着调了点却也算得上可靠，以至于几天前他来找自己无偿雾花岛一日游时，自己也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毕竟这是金泰亨先欠的人情诶。

金泰亨“许小姐想去哪里玩？”

金泰亨“雾林怎么样？”

许今禹正想说“都行”，金泰亨便轻飘飘地说出来了“雾林”两个字，语气漫不经心，甚至有功夫冲着她挑眉。

许今禹“都行…”

那还能说什么别的不成。

-雾林-

烟云缭绕，露重霜浓，雾林之中的草木破土直上，野蛮生长，葳蕤的绿色模糊了二人的眼球，不知名的巨鸟尖声惊叫，古树的枝干挥天拍地，本应是一派山河静好的景象，却因着其中的煞气，平添了不少可怖的气息。

许今禹身上堪堪披着金泰亨的军装外套，用他的话来说：

金泰亨“许小姐是这末日里最金贵的人，要是在这里冻出个好歹来，我可能要心疼得多花点钱娶你咯。”

没个正形。

不过雾林之中的气温属实反季节，炎炎夏日里还四处挂冰，冷气蔓延，金泰亨倒是对这种气候见怪不怪，完美融入，许今禹打个喷嚏的功夫，金泰亨就跑到一旁的灌木丛边对着发呆了。

许今禹“怎么了？”

两人继续向前，金泰亨一改几分钟前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金泰亨“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

金泰亨“这里的植物虽然被煞气感染，但本质上都是死灵，可是就它们的茂盛程度而言，反而像是长了很多年了。”

金泰亨的意思是，这里很有可能还有除黑曼巴以外的其他人形魔兽，也只有这样的魔兽才能有强大的造物能力。

许今禹没有应金泰亨的话，再走走看吧，凡事也不能过于急躁。

许今禹“这个地方，我们来过了。”

并肩前行不久，许今禹突然驻足，弯下身子捻起脚下的一块土壤，仔细观察道。

许今禹“这种松软的黑土地，只有雾林最中心的区域有。”

许今禹“我们明明已经走出中心区了，别的地方的土壤基本都是发黄的泥地。”

金泰亨的视线瞥向了自己在古树上提前做好的标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金泰亨“这是个幻境。”

金泰亨自雾林外采了束止血药草带到身上应急，却在进入雾林内的瞬间迅速枯萎凋落，而雾林本身根本不会对外来异物有如此强烈的排斥力。

这里不是雾林。

幻境制造最怕的就是外来异物的侵入，金泰亨所带的药草灵力微薄才不显作用，所以想要破坏这个幻境，对于二人来说轻而易举。

许今禹随意找了一棵野草当载体，顷刻之间，栀子花疯狂缠绕生长，入目尽是一片刺眼的白，金泰亨翻身跳上一株巨型栀子花的中央，利用异能解决了数棵摇摇欲坠试图攻击许今禹的齐天高树。

眼帘中，幻境灰飞烟灭。

羽鸢“很厉害的异能者。”

羽鸢“也难怪……你们身上有小蛇的气息。”

初入雾花岛时的少女的声音再次响彻雾林，这次，二人看见了她的模样。

羽鸢“既然来了，就听听我和小蛇的故事吧。”

羽鸢淡淡一拂手，往事便如同电影的碎片一般被重新拼拾。

-回忆-

我叫范丞丞，是条黑曼巴。

应该还是一条长得不错的黑曼巴，至少总来找我麻烦的那群人类这么认为。

今天雾花岛下了点小雨，那群人类又来抓我了，我咬了他们，感觉要把我体内的毒素全都奉献出去了，这才勉强逃过一劫，但我似乎受伤不轻，没跑多久就歇了。

迷迷糊糊的，我听见一群小蝴蝶叽叽喳喳地乱叫，什么“漂亮小蛇”“，什么“感觉快死了”……

拜托，我还没这么弱。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那群小蝴蝶的老大赶过来了，要说这老大和小蝴蝶们有什么区别，似乎还真是体型大了点，那就姑且先叫做大蝴蝶吧。

大蝴蝶好像很善良，叫了很多愈蝶来帮我疗伤；但大蝴蝶也有点蠢，叫她的小蝴蝶屁颠屁颠地送来好多普通蛇才会爱吃的东西。

但我可不是普通蛇，我是要吸食天地灵气的高级魔兽。

……不过，既然她送来了，我还是给个面子吧。

羽鸢“小蛇你叫什么名字？”

“……”

羽鸢“是还不会交流吗？”

“…？”

羽鸢“啊……不会是条哑巴蛇吧。”

“…？！”

救命，你才是哑巴，你和你手下的小弟全是哑巴。

大蝴蝶真的很吵，问题很多烦人不停，所以我恢复力气后就摆着尾巴溜了。

再次见面，我好像依旧很丢人。

那是我蛇生中第三次化作人形，怎么说，刚长出来手脚，并不是很适应，雾花岛空气一向不错，我为了适应人身也兜着走了几圈，结果平地摔了……

左右脚今天也离婚了呢……

我差点摔进海里变海蛇，但从天而降的小蝴蝶大军一半托头，一半抬脚，把我架在了空中，感想就是，雾花岛，高处空气也不错。

羽鸢“你是从哪里来的蠢人类，路都不会走？”

这就是我说丢人的原因。

不仅如此，这次我是真的哑巴，刚刚成人，我还没来得及学说话，只能张嘴发出一些沙哑难听的低音。

大蝴蝶好像在笑，笑得很漂亮。

羽鸢“看来又是一个哑巴。”

羽鸢“我看你身上也没什么伤，给你点果子填填肚子，完了让我的蝴蝶送你回去好了。”

我说，大蝴蝶真是烂好人性格，要是你也能化作人形这种事情被那群人类知道，你会死得很快的。

我还是不想理她，等她什么时候学聪明了再说吧。

我悄悄化成蛇形，又跑了。

不过在那之后，我常常想去大蝴蝶的笑脸和嗓音，我的蛇生短暂，很少碰到这样讨我喜欢的蝴蝶，想到这，我蛇脸一红，身体悠悠地向大蝴蝶的住处去了。

大蝴蝶很欢迎我，她更喜欢以人形生活，那样真的很像……精灵？没错，像岛上南边的小精灵。她的住处很隐蔽，人类很少踏足，清风送暖，阳光和煦，我常常盘在她颈侧，抑或匍匐在她大腿上晒太阳，蛇生圆满。

但我的蛇生，不会一直圆满。

“前天总司令新发现了一块版图，就在岛上的东北角，那里我们还没去过。”

“那黑曼巴是不好抓，我们转换目标也不是不行。”

厄运来临那天我正在洞里小憩，听到熟悉的人类声音瞬间打了个激灵，东北角是什么地方……

是臭蝴蝶的地方！

我几乎没有犹豫，迅速苟出了洞，疯狂爬到那两个人类面前，我直起上半身，时不时吐着蛇信子，表现出一副极其温驯的样子。

那两个人类一见到我眼睛都直了，什么新版图也通通抛之脑后，试探性地抓住我的头我也毫不挣扎，高兴地以为我想通了。

我反手对着那人的胖手拼命一咬，分泌出的毒素滴到了新春的嫩叶上。

那人的搭档气急败坏，嘴里大骂一声畜生就拿着类似电击棒的东西攻击了我，不过我觉得不是电击棒，电击棒没这么狠。

一泄力，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救命，臭蝴蝶，你好麻烦。

臭蝴蝶，这次还真的挺疼的。

之前第四次化作人形的时候，我试着拔了一片我脖子上还没有完全消退的鳞片，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拔，但就凭拔下来的刺痛感和直流不止的鲜血，我猜不能拔。

但臭蝴蝶之前说我的鳞片好看，就送给她一片做项链了，我很大方。

但是我没机会亲手送给臭蝴蝶了，那项链还苟活在我窝里。

你问我喜不喜欢臭蝴蝶吗？我也不知道，都说了我的蛇生短暂，哪有时间考虑这么多事情，珍惜我能和臭蝴蝶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我这次就不告而别啦，臭蝴蝶。

不要太想我。

-回忆结束-

羽鸢“小蛇的很多故事，我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

她发现总来找她晒太阳的小蛇不见了，发现了他的窝，发现了他窝里的项链，直到发现了窝旁的蛇毒。

羽鸢曾以为自己没有特别的异能，直到那次颤抖着触碰了那片海绿色上残留的毒液，霎那间，如同高楼平地起，雾林横空出世，由此而生。

她不是伟大的造物主，但雾林因她与范丞丞降临，岁月骛过，山陵浸远，一晃就是许多年，小蛇再也没有回来，她也一直等待着小蛇，守护着这片危险的森林。

一如莎士比亚笔下永不凋谢的长夏，他们之间隐晦又别扭的思念，自太古至永劫，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