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痛

辰星终于笑了。罗也说不清楚他是苦笑，还是如何。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的笑容竟然能笑得这么悲伤，那简直是比当着他的面哭泣还要叫人难受。

月咏.辰星唉，狗子。我把你的主人葬在这里，你可不能因为太饿了把她挖出来啃掉噢。

他用那悲伤的语气说着，将那具白骨平稳地放入土坑。他蹲了下去，轻轻抚摸那具骸骨的眼眶，仿佛她还活着。他像是在撩开挡住她眼睛的发丝，抹去她脸上的灰尘，整理好她最后的妆容。

她曾经是那样的信任“医生。”结果被那群“医生”用这样的方式残忍地杀害。

月咏.辰星他们说你是疯子。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疯。虽然你我未曾见过面，但是从你的最后，你的照片，你养的狗都能看出来，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不应该躺在这里的，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他将女孩的手摆在她的胸前。他看到她闭上了眼睛，干裂的红唇嘴角耷紧紧咬着下唇，捂着自己被针管打的淤青的皮肤，尽可能地想要蜷缩在一起，可她做不到了。

特拉法尔加.罗在想什么？

月咏.辰星我在想……她在遇害的时候该多疼啊。特拉法尔加，我感觉她不像是被杀的，她更像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直到对这个世界，对所有的人全部绝望后，她选择一了百了。

罗点了点头。

他其实真的想向他隐瞒这件事。外科医生能通过骨骼大约推测出患者的死因。这是外科和法医共有的本领。罗不想和他细说，只是怕他听完更加愤怒。明明那家伙也是个半大青年，却已经开始为其他人担心这担心那。

革命军都这样忧国忧民吗？一直这样担心别人，这样为了别人活着不是很累吗？

为别人活着……罗的心沉了下去。好像自己没有资格教育他。自己不也是在那家伙的保护下才选择活下去的吗。原来是一路人啊，鬼瞳当家的。

江枫辰星，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江枫拍了拍辰星的肩膀，让这个毛头小子一下回过了神。

江枫跟她做最后的道别，然后盖上她吧。

月咏.辰星嗯。

“汪！”

一声犬吠打断了江枫的动作。它嘴里叼了一朵白色小花，看那断截面，是它撕扯下来的。

他小心地将这朵鲜嫩的小花放进了她的旁边，它伸出舌头在哪骨骼上舔舐，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它觉得她还活着，只是变成了不会动的模样。可能在狗的心中，主人虽死，但精神却永远的停留在了它的全世界。

它可能只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她却是它的全部世界。

辰星准备离开了。他最见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场景。生死离别，就是人类最痛苦的回忆。

他有时候想，人要是记不住这么多的东西该多好，就像兔子一样，什么都不记得，只顾着吃吃喝喝就好。除了生病会痛苦，其他时候都很快乐。那样多好。

但人就是人。记忆对人而言就是重要的东西。那个女孩在自杀的时候一定有想过她的爱犬会变成什么样吧。她应该会想它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她，于是把房门锁住了。但这么多年过去，门锁早就坏死，被那帮医生撞烂。它想要趁机进去探望主人，然后被痛打关入了牢笼，剥夺了自由。

江枫辰星？

月咏.辰星走吧。不就是在这座岛上闹事吗。既然没有幸存者了，那就把他们全部杀掉。特拉法尔加，枫子，这座岛已经没救了。

他不再悲伤了。对死人悲伤是没有用的，对畜牲悲伤也是没有用的。只有暴力才能对抗暴力，和无法用言语感化的畜牲对峙，迎来的只有血路一条。

辰星知道他所看到的只是这座岛的冰山一角。这条路被铺的很好，曾经一定是商业街。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白天该上班上班，晚上该狂欢狂欢。就这样一座好不容易建立的城市岛屿，就被真正的病毒攻陷。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世界政府竟然只字未提。反倒是特拉法尔加，他用海贼的身份告诉辰星，这里出事了。

这算什么呢？真是可笑。

怪不得革命军的前辈都说，世界政府已经没救了。海军也没救了。这个世界的传统正义已经完全崩溃了。

他冷笑了一声。因为他听到了嘈杂的脚步声。噢，有畜牲主动送上门来了，好呀，那就展开血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