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辈们打雪仗到半晌,几个人又换了被雪水浸湿的衣裳围在一起烤火聊天,等瓜皮果壳堆了一桌,已经是将近酉时,于是又转战到厨房包年夜饭里的饺子。
少年们自然是不大会这厨房里的活计的,只听指挥做些择菜洗菜、剁馅的简单活儿,在一边给揉面调馅儿的蓝忘机搭把手递个调料,蓝曦臣则被安排在炉火旁坐着。
他什么也瞧不见,但听着小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脑海中竟慢慢有了画面。
蓝愿——蓝思追含光君,您好厉害呀!
蓝念——蓝景仪是呀是呀,您怎么这样……一动一动地就包成了饺子,我每次都会把馅儿漏在外面,不然就是只有一个皮子……
众所周知,小双璧是对“忘机吹”,打小就有的迹象,越长大越明显,是从来容不得任何人说含光君半个字不好的,甚至连带着蓝曦臣这个含光君的同胞哥哥也沾了光得了两分维护。
当然,含光君蓝忘机也从来对得起他们的夸耀与维护。
但就此时,也不完全是夸耀。
蓝曦臣能想象得出,跳跃的橘色火光之中,蓝忘机笔直立在案台边上,素日里弹琴执剑的纤长手指沾了面粉,捻了擀好的面叶,另一手一挑一抹,两手一挤,一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可爱饺子就成型了,而蓝忘机定然还是一脸平常淡然之色,不坠半分风华。
蓝忘机确然语气淡淡,但仔细看,他的嘴角分明是有一抹笑的。
蓝湛——蓝忘机都是兄长教得好。
蓝涣——蓝曦臣忘机谬赞了,我不及忘机多矣。
这也是实话。
蓝曦臣在这方面向来是没有天赋的,他虽然会包饺子,会一些简单的菜式,但也仅限于做出来勉强能看,也不会叫人拉肚子罢了。
最重要的是,这已经是他花了大精力在学的最终成果了。
想起最早做了端给蓝启仁时蓝启仁那分明抗拒却还是忍着吃了给他鼓励的勉强,蓝曦臣不禁莞尔一笑。
蓝忘机回头,恰是看到这一抹笑,眸光又柔三分,唇角笑意也深了。
蓝愿——蓝思追……
蓝念——蓝景仪……
小双璧同小伙伴们对视一眼,无声交流:突然感觉好多余是怎么肥事?
是错觉吧?
是不是错觉的,蓝思追已经麻木了,或许是最近帮着照顾蓝曦臣的原因,他和蓝景仪待在寒室的时候实在多,动不动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有时候蓝曦臣和蓝忘机甚至不置一词,但就是莫名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大概这就是兄友弟恭吧。
蓝思追不想多想,他也不能多想,只如往常很多次那样,甩一甩头,将莫名奇妙不该有的想法甩了出去。
蓝涣——蓝曦臣你们若是感兴趣,可以让忘机教一教你们。
对于少年们,只要不是课业,旁的事情没有他们不感兴趣的。
蓝景仪欢呼一声。
蓝念——蓝景仪感兴趣的!含光君,您教练我们吧?
蓝湛——蓝忘机可。
说话间蓝忘机手中已经又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饺子,蓝忘机将饺子放好,捻起一片面叶在手里,向几个小辈们展示。
蓝湛——蓝忘机面叶如此置于掌中,取饺子馅儿,一开始万不可多,合适即可,否则便会像你们先前那般无法合拢……
蓝愿——蓝思追含光君,这样可以么?
蓝湛——蓝忘机可。
蓝念——蓝景仪那我的呢?
蓝湛——蓝忘机需少一些……如此刚好。
……
自观音庙后如影随形渗入骨髓的冷意被炉火和毯子一点点驱散,浑身暖洋洋的叫人忍不住犯懒,蓝曦臣偏了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忽然想看一看他们,想重新见到这个世界了。
或许世界仍然很糟,但如今他身边的人,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