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最后的暖阳

“然后你看见了一个看起来比你大几岁的小男孩，你绝望的看着他主动上前，放血给你喝，直到他失血过多晕过去。”

　　纳托斯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微湿泛红的眸子茫然的眨了眨，艾瑞斯宠溺的蹭了蹭男孩的脸颊。

　　“怎么突然梦到这个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小男孩也没死，不是就在你眼前吗？”

　　“我……我也不知道……”

　　艾瑞斯轻叹了口气，紧紧将男孩微凉的脸颊置于脖颈之间。

　　“我是谁？”

　　微哑的嗓音带着男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抖。

　　“唔……艾瑞斯……”

　　“嗯。”

　　暗紫色的眸子轻轻闭上，对于自己的情绪，艾瑞斯自以为控制的很好，至少在两人朝夕相处的千年里，他没有过任何一次在纳托斯面前失态。但是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感染症状“淡化记忆”几个字将那名为恐惧的情绪根植入心脏，莫名而来的窒息感侵蚀了肺腑，他下意识微启唇瓣，如失水的鱼儿一般渴求着空气中的凉意。

　　有什么东西浸润了唇瓣，带来漫上舌尖的咸腥，脸颊上柔软的触感让思绪逐渐回笼，艾瑞斯再次睁开双眼，入目的便是男孩猩红的眸，虽然其中一只已然被恶魔吞噬，漆黑如深渊一般。

　　“别哭，我知道你在害怕……”

　　茫然无措的情绪就这样毫无掩饰的出现在男人脸上，伴随着那两行猩红的泪痕。

　　“如果有一天，我遗忘了灵魂和生命，永远失去了思念与怀念的能力，很可惜的是，我依旧爱你。”

　　柔软微凉的触感附上他沾染了鲜红的唇瓣，随后缓慢舐去上面的泪，男人暗紫的眼眸义无反顾的没进猩红的温柔之中。

　　……

　　“诺弥撒，你确定这破东西可以翻译恶魔语？”

　　“当然可以，但是这封信的内容，还要麻烦您尽数汇报给圣主阁下。”

　　女孩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狂魇”十分识相的悄然离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菲尔。”

　　“拜亚？你不是在房间里照顾主人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男孩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露出了他一成不变的标志性微笑，神秘兮兮的拉起女孩的手往地下仓库走去，路西菲尔有些怔愣地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指尖传来干燥冰凉的触感，虽然是男孩子，他纤细白皙的指节比自己的竟还要漂亮几分，纷飞的思绪与聒噪的心跳让女孩皱起了眉头，人类不应该对血族产生所谓的恋慕，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十八岁的年纪，实际上可是个老怪物了，他是带自己长大的父亲一般的存在，本该如此的……

　　仓库里的烛火被点燃，拜亚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食盒，打开后直接递到了女孩眼前，精致漂亮的杯子蛋糕散发着香甜的气味，尘封甚久的记忆叩响了门扉，那是饥寒交加的冬夜，只有三岁的自己穿着破旧的睡袍，脏兮兮的小脸上是干涸的泪痕，父母的死与火舌的恐惧下，小姑娘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累的睡过去，又被刺骨的风惊醒，她跪在面包店的橱窗前，琥珀般的空洞眼眸里有着些许的渴求，但是人们永远不会去施舍一个乞丐，特别是异教徒的孩子。

　　人们唾弃她，厌恶她，她小小的身体拖着被雪浸透的睡袍，迷迷糊糊间踉跄着走进了森林，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天使，那神明的唇角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就是这位神明，他给了自己温暖，崭新的生命与容身之所，拜亚先生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什么存在？

　　“好吃吗？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杯子蛋糕了。”

　　“唔……好好吃，天使哥哥，等我长大了，我要做各种各样的点心给你吃，妈妈说了，以后会遇到能照顾菲尔一生的人，就像爸爸那样帅气温柔，所以菲尔还要做你的新娘！”

　　绵软香甜顺着味蕾融化，眼前笑着的男孩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或许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但杯子蛋糕，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遍地鲜红，曼珠沙华绽放的热烈，我的温度在伴随着血液流失，你却只能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

　　“即便如此，我也会尽我所能陪着你。”

　　梦都是相反的。这句话已经来到了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说出来，可能是反过来的结局，也糟糕的让人想要逃避。阿芙洛跪坐在地上，正午的阳光伴随着青草独有的气息让思绪逐渐平静，她伸出手，轻柔的覆上男人脸庞上的疤痕，哈迪斯轻笑出声，将女孩白嫩的指尖尽数放入掌心，而后绅士的在手背落下一吻。

　　女孩的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她试图将手抽出，却被男人牢牢握住，随即哈迪斯坐起身，将女孩小小的身体揽进怀中，嗓音中带着初醒的慵懒，罂粟花香与轻甜的柑橘香互相交织，明明是两种位于极端的味道，却莫名让人安心。

　　“如果我将你从圣主身旁掳走，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女孩茫然的抬起头，蝶翼般忽闪的眼直直的望向哈迪斯俊美的下颚线，沉默了几秒，而后阿芙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她紧闭上眼，吻上了男人微凉的脸颊。

　　“我愿意。”

　　耳根上蔓延的潮红昭示了哈迪斯此刻的情绪，女孩生涩的吻带着独属于她的柔软与温暖在脸颊上一触即离，阿芙洛不明白男人这个问题更深层的含义，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在很久之前便因眼前的人悸动，因他受伤而痛苦，因他归来而欣喜，所以这个问题其实本就只有一个答案。

　　莫奈的午后带着初秋的清爽，今天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只是少了些燥热的暑气，风吹过树林，带来簌簌的声响，这是毁灭与死亡的前奏，独属于灾祸的猩红已在不知不觉间感染了整个镇子，待下一个黎明到来，便以祭品的名义，吞没所有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