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安宁

望着哈迪斯逐渐远去的背影，艾瑞斯皱眉开始对当下的情况进行梳理。如果他没记错，路西菲尔的父母是被教堂当做异教徒活活烧死的，不论怎么看她都不应该帮教堂做事，至于这蹊跷之处，他可能要亲自调查一番才能知道了。

待确定了所有傀儡都离开了，艾瑞斯将拜亚和菲尔从地下室带了出来，看到艾先生，米斯拜亚这才松了口气，向他主动问好后聪明的没有询问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是拉着路西菲尔跑去厨房准备点心去了。

待两人走后，艾瑞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地下室最里面的门，纳托斯此刻跪在地上，手腕被粗糙的锁链磨出血红的印痕，低垂着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他快步走了上去想帮男孩把手腕上的链子解开，却被拉住了衣角。

纳托斯抬起头，有一侧瞳孔已然是深潭一般的黑色，甚至连眼白都黑的彻底，他的唇瓣被血染的鲜红，不知是病毒作祟还是血的腐蚀性烧到了嗓子，他的声音变的极为沙哑。

“64...咳咳...把我..留在这...”

艾瑞斯皱紧了眉头，附身打算用指尖帮他拭去唇瓣上的血迹，像是怕碰痛了他嘴上的伤，指尖上的动作极为小心翼翼。

“胡说八道什么？把你留在这里，一会儿你那个麻烦的小管家找不到你了，不得把古堡掀了啊。”

艾瑞斯一改之前肃杀的样子，声线柔软的和他控诉抱怨，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把锁链解了，纳托斯此刻使不上任何力气，索性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像一个没了灵魂的布娃娃。

最开始那种灼烧灵魂的痛已经不在了，现在除了使不上力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先前的疼痛让记忆和意识都不太清晰，唯一在脑海中的存在的画面便是自己手中紧握着沾满鲜血的藏银刀，以及地上艾瑞斯唇角与胸前刺目的红。纳托斯微皱着眉，严重的脱力感让他连抬起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的异常吃力。

他用尽所有的力量瞪大了眼睛，将视线定格在艾瑞斯胸前被血浸透的衣服上，透过衣物上的破损，他终于看到了男人几乎看不出受过伤的苍白的皮肤，像是终于放下了所有的负担，失重感铺天盖地的吞没了男孩所有的感官，眼皮重的再也睁不开，纳托斯如断了线的风筝径直栽向地上。

艾瑞斯眼疾手快的在栽下的瞬间将男孩揽进了怀里，用指腹揉了揉他手腕处被锁链磨出的痕迹，男孩已经晕过去了，新型的病毒给身体造成了太大的负担，此时纳托斯能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就已经让艾瑞斯庆幸无比了。

四下出奇的安静里，男人抱着男孩顺着密道回到了卧室。接连不断的吞噬受伤和战斗让艾瑞斯也有些吃不消，新型病毒母体和之前的残次品不同，要想完全将这种病毒据为己有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艾瑞斯将纳托斯安顿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上去，他侧着身子注视着男孩此刻的睡颜，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本就苍白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病态，薄唇上满是尖锐的伤口留下的痕迹，此时血已经止住了，疤痕在毫无血色的唇瓣上显得有些狰狞。

艾瑞斯怕将他吵醒，轻柔的将手臂环过男孩纤细的脖颈，用另一个手臂紧紧抱在怀里，男孩的体温微凉，如此冰冷的温度却让艾瑞斯放下心来，他吻了吻男孩的额角，闭上了眼睛。

他是被吵醒的，极度的疲惫和困意让艾瑞斯的头有些闷痛和昏沉，怀里的人紧闭着眼睛，却是轻微的颤抖着，不时发出痛苦的啜泣声，泪水浸湿了他手臂上的衣料，艾瑞斯伸手晃了晃男孩的肩膀试图叫醒他，好在怀里的人在梦魇下睡得并不深，在轻晃下很快便醒了过来。

纳托斯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眼神有些空洞，失去焦距的瞳孔木讷的看着前方，人们常说陷入梦魇突然被叫醒最容易被吓到，艾瑞斯便默默看着不敢打扰他，混沌的思维终于渐渐清晰，纳托斯猝不及防的用手臂环上艾瑞斯的腰身，恨不得将自己揉进男人的身体，艾瑞斯心疼的将男孩紧紧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脊背。

“梦都是相反的，不怕了不怕了，有我在呢，没人敢欺负托托的。”

纳托斯的呼吸因恐惧有些混乱，在男人的安抚下，颤抖的身体终于是逐渐平息下来。

“我梦见...我杀了你...怪物们将你撕碎...连尸体都没留下...”

他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说着，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却可以感受到他极度恐慌的情绪。

“艾瑞斯...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优先保护自己...答应我!”

纳托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让他听到，艾瑞斯抿了抿唇，目光微垂，盯着他血红的眸子。

“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不论发生什么，绝不能轻易放弃自己活着的机会。”

男孩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本就没打算能活下去，但是看着艾瑞斯的眼睛，他还是没能把这句残酷至极的话说出口。

“好。。”

黑夜的精灵是这世上最高贵优雅的神祗，但是他却爱上了堕落的路西法，那是腐烂到根源的罪恶，也是世间万物皆不能理解的异端。

他后悔了吗？男孩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出来的是冰冷幽暗的监牢里，那双暗紫色的眸子，那双眼睛很漂亮，里面却都是涣散与迷茫，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一直以来如行尸走肉的自己，突然就想填满那看起来永无止境的空洞，他也想成为某个人眼里唯一的光芒。

纳托斯抬眸看向那双暗紫色的瞳孔，里面好似一片静谧的夜空，而自己此时此刻侵占了他所有的视线。

人们常说，死去的人会化作星星，纳托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化作星辰的资格，但是如果生命陨落后化作了那人眼中的星，好像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