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救人

她盯着面前半死不活的人儿，太阳穴突突直跳——愈发觉得烦躁。这破阵，还真是会送地方。

本来她打算直接离开，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可偏偏刚才昏睡之际“神明先生”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救一个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人，因为这个人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呼——”顾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将那瘦弱不堪的人拖进了院子中。

农奴小院破败不堪，到处都显着衰败景象。木制的院门早已被白蚁啃食，剥落的墙皮沾染了灰尘散落在院儿中的木窗下。不过好在屋顶的瓦片无损，不然怕是只能宿在雨水之下了。

顾己将那人放置在院儿里的枯草垛上，一时顾不得膝盖处的伤，在周围找什么可以用以烧火的木柴。顾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院里瞎摸索，却碰倒了个架子似的乐西，撞得她鼻尖发酸。

不知什么在刚才掉落，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顾己朝地上看去，那东西还散发着微弱的光。

光虽不亮，却足以照亮这黑灯瞎火的院子，没想到是云亦给她的玄武珠。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原只己这样想着，艰难而又缓慢地俯身，捡起了玄武珠，查看碰倒的究竟是什么。

玄武珠在顾己手中，微弱的光又强了一些，靠近被碰倒的架子，地上散落着的是已经干的有些焦枯的草，再靠近些闻，还能嗅见淡淡苦味。

鹿苋草，止血治伤的一味良药，看来那人有救了。

玄武珠在屋子内部愈发光亮，记录了顾己手忙脚乱去柴房找柴烧火，找木盆到井口打水，用碾子碾碎鹿苋草队的一系列过程。

等到水烧开后，顾己端着木盆进了屋，撕下了自己身上比较干净的一块裙摆给那人擦拭身子，因为这小院里根本找不到一块干净帕子。她有些束手无措，不仅是因为她救的人是个七、八岁的小孩，

而且身上新旧伤交错，血污浸透了衣裳，惨不忍睹。

也没人告诉她要救的人是个此刻昏迷不醒、半死不活的孩子啊。

顾己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孩子上药时疼痛轻一点，但这孩子的伤再不处理可能很快发炎感染。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顾己极轻地剥开孩子身上已经和伤口贴在一起的衣赏，用从衣摆上扯下的布沾水拧干，擦拭他身上的血污。擦时，顾己观察着男孩的表情，见他蹙了眉，忍受着，便也知道了人救的及时——至少还有反应。于是她放慢动作，继续清理着其他地方的伤口，逐渐投入。

待到一个时辰后，清洗帕子的水也倒了五、六盆，顾己才勉强处理好男孩身上的血污，给他上了碾碎的鹿苋草。

望着男孩脸上不再痛苦的表情，顾己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很快轻微而有规律的鼾声在屋子里起伏。

顾己睡着了。

云亦摸着屁股，疼的呲牙咧嘴，“什么嘛，破阵。”他一边揉着自己娇弱的臀部，一边吐嘈渡灵阵将他送到了这里，而且顾己姐姐还不见了。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落在了一座气派的府邸之中，身上先前着的蓝白锦袍早已不见，不知被谁换成了用绣着鎏金暗云纹的衣赏，腰间还挂着一块玉。

偏偏这时，映在墙上的火把影子和乱糟糟的脚步声从远处逐渐变得清晰，还时不时地响起小厮尖锐的声音“小公子，您在哪呀？”

云亦猫着腰，躲在了栽有芙渠的大缸后，听着动静。原来是渡灵阵将他的魂魄不知投在了哪家小公子身上了。当下万找到顾己姐姐才是最紧要的，云亦却向进院找他的身影喊了一声：“我在这儿。”

等到数十个小厮和哭哭啼啼的丫鬟将他抱起，离开大缸时，他只得一边答应丫鬟再也不乱跑了，一边想着如何才能利用小公子身份把顾己姐姐找到。

“小公子，下次可莫乱跑了，否则奴婢们会被打死的。”抱着他的红雀止住了哭腔，朝灯笼飘扬的宅子走去。他无奈地回了个“嗯。”看来这事，还需从长计议，得尽快和师傅联系。

顾己是被院子外鸟叫吵醒的，她揉揉眼，推门而出，清晨薄雾散得七七八八，空气中还带着点湿，几只兔子在远远地看着她，其中有一只见她不理睬，竟大胆地靠到了她脚边。

她蹲下摸了摸兔子，那柔软的触感让她属实爱不释手，干脆一把将兔子揉进怀里，兔子的毛都被揉乱了也不反抗，只是睁着纯洁无害的圆眼看着顾己，十分可爱。

小家伙扶在顾己怀里拱了拱，丝毫不怕曾经令人闻风散胆的魔头，顾己也忘了多久没有这样抚摸过小动物了。

是从坠入魔底开始，还是修炼魔道开始？她当时浑身魔气，不仅动物避之不及，连叫嚣着取她首级的仙门义士也不敢近身。

难道？

想到这，顾己，连忙聚气向灵根探去，温暖的气息萦绕她一圈后便尽数汇入了她的灵根。

果然，如她所想那样，灵根完好无损。

这个发现让顾己欣喜不已，她用力托起兔子，眼里噙着泪，呢喃了一句：“谢谢。”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她的话，有些得意，拱地更得劲儿了。

屋内传来一阵轻咳声，小孩醒了。

顾己将兔子放到地上，小家伙回头看了一眼，就蹦跳到林中去了。她走进屋子里，支起木窗通气，目光转向床榻上时，小孩自己坐了起来，背靠着床榻一角，深沉的眸子注视着顾己，也不言语，乌黑的头发在头顶疏着发髻，套在一个粗拙的乌木发冠之中，额前的发丝有些纷乱，光洁白皙的脸庞上虽受了伤却也依旧惹人出神。

那是顾己第一次仔细地盯着藤复生，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小孩儿那天清晨被熹光镀上了一层柔，身子隐在柔韧的波光里，世事嘈杂，他却像天山之巅深不见底的池水，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