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值得

“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小舞满腹的疑问，她回忆起过去和千仞雪的点点滴滴，感觉自己并没有过泄露身份的的可能。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演的还不够好。”千仞雪轻抚茶盏，金色的碎光落在瓷釉的边缘，她莞尔一笑道：“什么时候泰坦巨猿会惧怕自己的兄长天青牛蟒了？你啊…火候还没练到家。”

魂师界谣传“森林霸主”的泰坦巨猿在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圈还有着一位更加恐怖的兄长，只是很少有人亲眼见过，赵无极等人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武魂殿曾有涉及过星斗禁区封号斗罗见到过，而千仞雪一听便知，那声所谓的牛吼正是天青牛蟒发出的喊叫，联想一下小舞前后举止，推出十万年魂兽的答案并不是很难的事。

“原来是这样…”小舞怏怏道，她没想到自己认为没有漏洞借口反倒间接坐实了她的身份。

千仞雪见到小舞这幅眼巴巴的模样，下意识揉了揉眉心，少女顿时生出来一种无力感，她也未曾想过十万年魂兽化人居然会在自己的身边，如果算上唐三的母亲的话，她的运气未免过于逆天了，十万年魂兽什么时候遍大街了，还或多或少都跟自己沾点关系。

“我三哥，知道吗？”小舞问道

千仞雪摇头：“放心，我没跟他说。”

小舞微微松了一口气，认识千仞雪这么多年小舞知道即使有朝一日两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不会随意的告诉别人，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记忆中的千仞雪一直都像自己的姐姐，不管干什么事都是轻描淡写的样子，会教自己很多事，会给她买好吃的，在自己犯错的时候她和唐三会护着自己…然而就是往日胜曜秋菊的人，不仅道明了自己的魂兽身份，还是以如此般毫不在意、接受良好。小舞忽然觉得，这双秋水般眼眸的主人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

至少小舞从进入人类世界以来，再没有遇到过与千仞雪有相似气韵的人。

“你不怪我一直瞒着你和哥？”她问道

“小舞，每个人都会有秘密。不同在于，有些秘密是见不得光的，守口如瓶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世界何其之大，很多人都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不会管你的委屈，但绝对会理会匹夫的怀璧有罪。”

这个世界的世道从来都是弱肉强食

“十万年魂环、魂骨对魂师的诱惑有多大，我太清楚了。在你没有实力的时候，隐藏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不要说对不起，因为换了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做法。”千仞雪面容垂下眼睛，十万年魂兽不知会惹得多少人不顾性命的明抢暗夺 ，小舞现在就是一座行走的宝库了…别忘了武魂殿和昊天宗当年结仇的根源不就是因为唐昊的爱人是蓝银皇吗？

千仞雪的眸子有一瞬间的黯然，她想到了唐三，她没有办法面对唐三的感情，他是昊天斗罗之子，怎么能因为自己堕入这场孽缘当中，她千仞雪何德何能啊。

小舞若有所思，她敏感的抓住了千仞雪话中的深意，每个人都有秘密…她有些恍惚：“你是因为这个才拒绝哥的？”

千仞雪一顿，“是也不是。”

她本以为唐三对自己不过是少年的怦然心动，但没想到唐三陷得如此得深，难道唐家专门出情种吗？星斗大森林唐三看自己的眼神，千仞雪感到了一丝畏惧…那种眼神她太熟悉了，既能创造一切，也能毁灭所有。

命运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千仞雪疲惫的闭上眼，让昊天宗和武魂殿的直系血脉时隔十几年因情纠缠到一起，还是一出祖宗辈就有的情仇，两家虐恋情深，爱恨两难的戏码，千仞雪想想就头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非常好，buff都叠满了……

“那你们两个真是奇怪，明明互相喜欢，却不能踏出那一步。”小舞棕色眼眸闪烁，轻声说道

千仞雪嗤笑：“我也觉得。”

“可你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姐你别忘了感情是最经不起等待的，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哥的身上到底在犹豫什么，但你喜欢他这就够了。”小舞一拍大腿，眼神直直的盯向千仞雪。

她看得出千仞雪心里绝对有唐三的，她看着唐三的眼神是有感情的，虽然没有唐三的那么炽热，却同样充满了深情。有时候冬夜里微弱的火星远比黎明出现的光芒来得珍贵，那是黑暗中唯一能抚慰心灵的火焰。

小舞兔子耳朵匆匆的摇晃，她凑近几分，看着千仞雪，阳光为少女的面容蒙上了一层光晕，藏起了所有的失落。

“姐，你好好想想，如果…我是说如果，哥以后身边有了其他人，你当真能做到完全不在乎，心甘情愿吗？”小舞压低了嗓音，带着恨铁不成钢说道：“为什么要放弃呢，这世界上还没有不能解决的事情，这肉包子打狗还一去不复呢，我可不想让别人当我嫂子。”

小舞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千仞雪的精神之海中炸开。千仞雪愣住，眸子微微颤动，是啊，她怎么忘了，唐三跟自己都是难得的天才。等他在魂师界展露头角后，想拉拢、投出橄榄枝的绝不在少数，自己真的能做到心平气和的放手吗？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打死了我都要争取。”小舞说道

千仞雪不住的抚摸着自己的手，半响道：“若是你喜欢的人，遇到了迫不得已的事，可能会伤害到你，你还会愿意走向他吗？

她的脖子离带血的刀是那么的近，自己的人生永远都有迫不得已，她是污泥深处长出的曼陀罗，没人教过她怎么面对感情，可她回想过往的五年，她依然为唐三心动。见过阳光的人，就会舍不得照进深渊的那一点光亮。

“我喜欢的人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在我还是魂兽的时候，他答应过我，一定会回来。”小舞眼底漫上苦涩，她抬头，语气中夹杂着郑重，“如果不管怎么选，都会留下遗憾，至少在仅有的日子里，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到世间走一遭，总要有值得的地方。”

不能总想着些没发生的事，那还没等自己到成熟期，小舞就要在天天惴惴不安中给吓死了，她等那个人，也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结果，她最不喜欢不明不白了。

她依稀能察觉出千仞雪的过去不是很美满，正因如此，她更应该过得好，她希望她能够幸福。

窗外阳光灿烂，柳树垂条的枝叶扶疏，蔷薇开的娇艳迷人。

倘若宿命真的听天由命，那么自己又为何要干这种瞒天过海的行为，归根结底，还是她从未服过命运。然而情这一字不同…她能操权谋之术，行天下之局，可她的欲望如高山滚石宁可将自己毁的一无所有，永不超生也不愿收手，最好的感情在最美好的年龄，在还没开始时就已经失了勇气。

这一刻千仞雪迷茫了，她望着小舞的眸子，久久说不出话。

“自己的情究竟值了几分？”千仞雪在心中自问，那双淡紫的眼眸变得一片模糊，仿佛要穿过余生的岁月看到宿命的尽头。然而，这个答案藏在了无尽时光之中，让她无法触及，她晓得这念是为谁而起，所谓的因果二字又该怎样的了结。

“是这样吗？”她自语道

“什么？”小舞问道

千仞雪摇头，站起身，迎着阳光落下了独属少女的阴影。只看见她低头，金色的长发散落的划出一道光线，她轻轻的说道。

“小舞，你其实远比我幸运。”

小舞愣住，显然没想到千仞雪会这么回答，她不解的望向她，眼中迟疑。

很多年以后小舞回想起这段谈话时，她才恍然大悟，这是千仞雪为数不多的一次坦诚，是离那层层面具最近的真相，也是一个女孩尚在年少就给自己定下的结局。然而等她懂得时候，木已成舟，所有人注定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