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野打车回了部队大院，顾衡神色不虞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开门声，抬眸看去。
神情不由得一怔…
顾一野似乎是没发觉父亲阴沉沉的脸色，他这些年心情从未有此刻这般轻松过，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搬走，那种窒息压抑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不见，他的眉宇间藏不住的欢喜和雀跃，
顾衡了解这个儿子，从来都是稳重内敛的，这般情绪外露的模样让他大感意外。
“出了什么事儿？”
他开口询问，暂时把这臭小子将相亲姑娘晾在一边的混账事儿放下。
顾一野走到顾衡的身前，唇角止不住的笑
“父亲，我找到阿秀和飞儿了”
他的语气里尽是失而复得的欢愉和庆幸，顾衡恍惚间看到了十八岁，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儿子。
没有经历过那场惨烈的战争，没有失去背靠背的兄弟战友，没有历尽过岁月苦难的洗礼。
顾衡站起身来，望着顾一野
“阿秀母子可还好？”
顾一野笑着点点头
“很好，阿秀当年从乡下出来就来到了京市，开了一家私房菜馆，就是胡阿姨介绍我去的这家，我去的时候，阿秀正在后厨做饭，是小飞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这臭小子长高了，也壮实了，五年不见，我一眼便认出他来了”
顾衡见顾一野欢喜的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心绪一时复杂难言，只笑了笑
“那就好，也正好赶上你过年休假在家，把他们娘几个带回家吃顿饭”
顾一野摇摇头，低声道
“阿秀受了点伤，我得收拾收拾东西过去照顾她，张妈妈去年病逝了，小飞还小，照顾不来”
顾一野说着，抬脚朝着卧室走去。
“受了什么伤？严不严重？”
“烫伤，不轻，目前下不了床”
顾一野的语气里尽是心疼。
顾衡眉心轻蹙，见儿子在卧室里开始收拾衣物，转身回了书房。
家中有根五十年份的长白山人参，拿去给阿秀那孩子补补身子。
免疫力跟上，伤处好的也快。
顾一野简单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又走到自己的书柜前，拿起了他少时珍藏的坦克模型和飞机模型。
从卧室出来，顾衡就把盒子递给了他，顾一野倒是不客气的接过装进了行李包中。
“万事不急于一时，先去楼下胡阿姨家给人小姑娘赔礼道歉去”
顾一野这才想起，那会儿他还在“相亲”，只一心都是阿秀，把人家小姑娘忘的一干二净了。
他点点头，先拿了一些礼品去了胡阿姨家赔礼道歉。
他心里惦记着阿秀，自然不会久坐，可毕竟是自己失礼在先，态度是万分诚恳和谦虚，胡阿姨和温小楚本就知道这事儿成不了，也都是心宽的性子，笑笑就过了。
倒是等顾一野走后，温小楚抱着胡阿姨的胳膊
“姑妈，您是没看到，这顾一野抱着那女人时，心疼焦急的模样，哭的都要抽过去了”
胡阿姨摇头轻叹
“姑妈看着小顾长大的，这小子从小就招小姑娘稀罕，当年他去当兵，院里有个女孩儿追到了火车站，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一喜欢啊就喜欢到骨子里去了，难怪这么多年一直单着不找呢，原来是有惦记的人”
温小楚认同的点点头
“谁被这样的男人放在心里，此生无憾了”
胡阿姨拍拍温小楚的小手，哄着
“别难过，姑妈再给你寻一个更好的…”
温小楚笑笑
“谁能好过顾一野啊？”
“…………”
顾一野从胡阿姨家出来，骑上自己的摩托车，先去了京市最大的花卉市场，逛了一圈下来，终于在一家小店里看到了盛开的小雏菊。
他看着坐在店门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中年老板
“小雏菊都在这里？”
他指着满满一篮子的雏菊问
“对啊，都在这了”
“麻烦你把这些都帮我包起来”
地中海老板手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丢，站起身来瞪圆了眼珠子
“这里可有150枝”
顾一野笑着点点头，他不怕多，摆满阿秀一整间屋子才好。
老板上下打量了一眼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连价格都不问，真是豪气。
顾一野抱着一大捧的小雏菊出了花卉市场，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寒风扑在脸上针扎一样的疼。
花儿是温室里的花儿，经不得风吹雨打，顾一野脱了外套把花朵儿包上，他要让阿秀在寒冷的冬日看到开的最娇艳鲜嫩的小雏菊。
她…应该会有一点点开心吧？
他实在是太过怀念阿秀的笑容了，顾一野心下有几分忐忑，也有几分期冀和欢喜。
骑着摩托，一路疾驰到了阿秀的家门前，拎着行李和花朵儿，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牛仔外套，抬手敲了敲紧闭的大门。
青山和小飞正在前厅里大眼瞪小眼呢，听到敲门声齐齐站起身跑了出来
顾一野耳聪目明，听到匆匆脚步声，不由轻笑出声。
脚步声隔着一道门停下，半晌却没有开门的动静，顾一野开口道
“飞儿，我是顾爸爸”
一门之隔，小飞撞了下身边的青山，青山背过身去不理睬。
小飞抬脚去踹，把人踹了一个趔趄，这才扭扭捏捏的走到门口，小声说
“大哥哥，我阿秀姐姐说了，不想见你，不让我们给你开门，你…你赶紧回去吧…”
青山吭吭哧哧的说完，顾一野唇角的笑容僵住。
掩下眸中的失落，他温言道
“我不进去，可我给你和小飞带了些好玩的，我把东西给你们，就走”
青山和小飞听了，相视一眼。
青山有些好奇的问
“什么好玩的？”
“坦克和飞机模型”
顾一野话音刚落，紧闭的大门就打开了。
青山和小飞神情激动的瞧着他，顾一野笑着从行李包中拿出了坦克和飞机模型。
两个大小伙子看的眼睛都直了，小飞吞了吞口水，直勾勾的盯着顾一野手上的坦克模型。
青山厚颜无耻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过顾一野手上飞机模型，嘴上不客气的说
“谢谢大哥哥了”
小飞回过神，侧眸看了眼顾一野，扯了扯嘴角，支支吾吾的唤了一声
“顾爸爸…”
顾一野笑着把坦克模型往小飞的怀里一递。
小飞条件反射的伸手抱在了怀里，垂眸盯着逼真霸气的坦克模型，只觉得呼吸都轻了。
他记得，妈妈带他和奶奶来京市时，他也有一个坦克模型玩具，虽然十分的喜欢，但年幼不知道珍惜，还是被玩废了。
那个坦克模型，会不会…也是顾爸爸送的？
“谢谢你，顾爸爸…”
“你们喜欢就好，天冷，赶紧回去吧…”
顾一野说着，转身就要走。
青山赶紧踩了小飞的脚丫子一脚，对他一阵挤眉弄眼，小飞看着顾爸爸手上的小雏菊，咬了咬牙说道
“顾爸爸，我和青山这就要睡了，那…那什么…我家后院院墙挺矮的但钉子挺多的，你…你小心些”
小飞说完，忙扯上青山的胳膊快跑进去，抬手关上了大门。
顾一野站在台阶下，背对着大门，清俊的脸上带着笑，一个坦克模型和飞机模型就让俩小屁孩儿阵前倒戈了，立场看起来也不坚定。
他要在回部队之前，把两个小孩儿归到自己的阵营里，阿秀，在他的手掌心，插翅难飞！
今天是大年初二，晚上外面还能听到一声声的鞭炮声。
往年，小飞就是个闲不住的，去年青山来了家里，鞭炮一直放到十五。
今儿这俩孩子怎么这么消停？
阿秀躺在西小间的床上，心下还有些犯嘀咕，生理原因让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忍着疼痛咬牙穿上了拖鞋，慢悠悠的挪出了房间，经过东大间时，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这两孩子凑一起就是胡闹，只要不过分，她都不会管，大过年的，随他们高兴了…
等她出了院子，回头又看了眼东大间，窗帘拉的紧紧的，屋子里一片漆黑，这是…睡着了？
这俩皮猴怎么可能这么早睡觉呐？
阿秀顾不得多想，她只想赶快去厕所，可她的两条小腿火辣辣的疼，脚踩在地上，每走一步更是犹如针扎一样，等挪到厕所的时候，阿秀已经疼得满头虚汗了，扶着墙咬唇吸着气…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身边，阿秀条件反射的就是一声尖叫，想起一野曾经教给她的必杀技，对着黑影的腿间就是一脚。
那人闷哼一声弯下了腰，阿秀小脚丫也疼，疼得她晃了晃瘦弱的身子，下一秒就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一只大手捂上了她的嘴巴
“阿秀，你是要废了我…”
男人贴在她的耳边，声音都是颤的，饱含着深深的痛苦，无奈和委屈。
阿秀怎么可能听不出男人的声音呐？湿漉漉的大眼睛闪过一丝慌乱，她刚才那一脚似乎力气大了，男人的那处脆弱的很，这家伙一定是疼狠了。
抱着她，高大的身子都是哆嗦的。
“谁让你…谁让你大晚上的跳院墙吓唬人，你活该…”
阿秀一激动，更想去厕所了，伸手就要去推顾一野
“你让我靠一靠，我疼得很”
顾一野声音都有些虚了，阿秀下脚好狠呐！
可这招儿是他教给她，阿秀长的漂亮，乡下那些地痞流氓欺负过她几次，他教训了那群人渣后，又教给了阿秀几招防身术，这招儿最狠最有效，没想到对他这个师父用上了。
顾一野苦笑着说
“真好，教会徒弟踹死师父，阿秀，你厉害啊…”
阿秀咬牙推着他，奈何这人一个劲地的耍赖
“你起来，我要去厕所…”
阿秀气急，她快要尿裤子了…
顾一野听出阿秀话语里的羞恼，脸上一热，站直了身子。
他借着月色，瞧着阿秀气鼓鼓红扑扑的小脸儿，她瞪他一眼，抬脚进了厕所…
“你站远一点…”
阿秀关门之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顾一野轻咳一声，红着耳尖，一瘸一拐的挪到了东大间的窗前。
靠着冰凉的墙壁，心跳如鼓！
小飞和青山抱着各自的玩具躺在大床上，看着窗前的半个身影。
压着声音问
“飞儿，咱们不出去了哈…”
“顾爸爸翻墙进来的，跟咱们没关系…咱俩偷喝酒喝的有点多，啥也没听见…”
小飞说完，闭眼打起了鼾。
青山有样学样，鼾声好比牛哞。
顾一野站在窗前听的一清二楚，摇头无奈一笑，真是俩活宝儿！
阿秀打开厕所的门，刚扶着墙迈出一只小脚丫，身子就腾空而起，被男人抱在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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