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最后在主席台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少了初一初二的学校里静悄悄的，树都光秃秃的，看上去有些荒凉破败。
叶玖玥洛姐，这个学校，额，算比较好的学校吗？
洛影想了想
洛影不算吧，好像就是个很一般的学校，姜柩他们家条件应该不是很好
孙嘉雯姜昊鹏上的可是这个二级区域重点高中的附属小学，私立的，一学期学费都好几万呢！你忘了，姜女士今天来穿的那身衣服，袖口上的暗纹，一看就是玄度家的私人订制，没六位数可拿不下来
洛影皱了皱眉
洛影可是，姜女士好像没有工作啊
叶玖玥想到了什么
叶玖玥孙姐，你能查一下姜女士银行账号的汇款记录吗？
孙嘉雯一边给警局发消息，一边告诉叶玖玥
孙嘉雯这种事情可以直接让警局去做，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叶玖玥姜女士很明显很重视姜昊鹏，至于姜柩
她回想了一下
叶玖玥我之前和一个警员聊天，她说当时刚出事的时候，姜女士情绪很激动，他们有询问需不需要帮她照顾几天女儿，给她留一些空间调整一下，姜柩当时有些犹豫，姜女士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她自己的女儿她自己管，用不着别人，有这闲心不如抓紧时间找凶手，然后很生气的对姜柩骂道：‘不会拒绝啊，哑巴了？你怎么好意思！脸都让你丢尽了！’
叶玖玥有些犹豫
叶玖玥但愿是我想错了
刚说完，孙嘉雯的手机亮了起来，警局发过来一张截图，近三年以来，有将近九百个不同的用户陆陆续续给姜女士打钱，一开始是四十多万，后来慢慢减少，直到上周的一个七万截止。
叶玖玥拿过孙嘉雯的手机
叶玖玥麻烦你们去查一下姜女士的手机，各种通话记录聊天记录，被删了的让技侦修复，修复不了的我们去帮忙
洛影隐隐有了些猜测
洛影你是怀疑姜女士在——
叶玖玥对上了她的眼睛
叶玖玥卖女儿
警局这次的效率出奇的高，等三人回去时，一群人正围着电脑默不作声
外围的警员看到三人过来，让出了一条路
技侦的小姑娘红着眼眶，滑动着鼠标，给三人展示找到的记录
各种网站上的明码标价和luo图，与一个个“客户”的聊天和酒店地址，以及大量的高利贷和姜柩拿着身份证的照片
三年，姜柩的眼神从惊恐到麻木
难怪姜女士明明没有工作还能吃穿用度毫不节制，难怪姜昊鹏能上得起一学期几万的私立小学，难怪姜女士不让警员照顾姜柩，难怪，姜柩对人那么疏离
尽管有了猜测，但现实摆在面前时，还是感到巨大的无奈和悲哀
叶玖玥她才十二岁啊！
叶玖玥站在那里，低着头喃喃道，洛影叹了口气，上前掰开了她紧握的拳头
洛影雯雯，你留下协助查找那些账号信息，我去和姜女士‘聊聊’，叶子去找姜柩
叶玖玥到学校时，姜柩正在上最后一节课
叶玖玥站在教室外面，心不在焉的划着教室门口的智能设备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柩，平淡吧，有些冷漠吧，同情吧，也不太合适
想着，她划到了考勤页面
叶玖玥搞什么啊，姜柩缺勤这么多次？
叶玖玥嘀咕着，拿出手机把考勤页面拍了下来
等到孙嘉雯给叶玖玥发消息问情况时，叶玖玥已经和姜柩坐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面了，姜柩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姜柩应该是三年前吧，也是寒假，具体时间我记不清了，她给我下了药，把我送去了酒店
姜柩她一直不喜欢女孩，从我记事起，她就一直不待见我，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为此她也一直对我爸有意见，觉得是他让她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女儿。我两岁那年，身体情况不允许再拖下去了，不进行手术，就是死，她跟我爸吵了几个星期，分文不出，我爸没办法，贷款，卖肾，卖血，想尽各种办法凑够了手术费用，然后跟她离了婚，找了片快拆迁的老旧居民区，自杀了
姜柩她单了不到半年，就又嫁了人，叔叔对我挺好的，那大概是我过得最幸福的四年了，她如愿有了个儿子，终于不再只盯着我挑三拣四，只是偶尔气没处撒，那我当个出气筒，我有时候都在想，为什么呢，为什么那场车祸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叔叔，我当一个透明人都很知足了，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姜柩从车祸以后，她更加讨厌我了，被领导训了，打我一顿，被同事嘲笑了，打我一顿，弟弟不好好学习，没考好了，打我一顿。杀鸡儆猴，我大概便是那只鸡。后来就不太管用了，弟弟明白了妈妈只会打姐姐这个道理，后来又在被其他小朋友欺负了之后没忍住打了我，妈妈却只是安慰他中明白了，他要是不高兴，也可以打姐姐
姜柩后来我慢慢长大，她觉得我这种性格，大概也不会分化成Alpha给她长脸，当时她又在她单位待不下去了，干脆辞了职，开始揽‘生意’
说到这，姜柩自嘲的笑了笑，手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姜柩你知道她为什么12岁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往外卖吗？
姜柩突然问道，却又根本不等叶玖玥回答
姜柩三个原因。一是物以稀为贵，那个圈子虽然乱，但12岁还是比较少有的，我当年第一次是46万吧，现在也就7万左右了，再过两年，可能连5万都不到了
叶玖玥你——
姜柩我跟他们说，是别人帮我接的单，钱最后是要分的，我不想被赚差价，凭着这个谎言，我知道了每次交易的金额
姜柩像是早就猜到了叶玖玥要问什么
姜柩跑题了，第二个原因，是我还没分化，不会被信息素影响，不会被标记，不会怀孕，没有特殊时期，不需要长时间‘歇业。而第三个原因，关乎我还不确定的第二性别，虽然我和Alpha大概无缘，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都不会放过。她怕我分化成Alpha后报复她，有了这种事情，如果我分化成A，那也有巨大的把柄在她手，没有A会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有过这种经历，如果我分化成B，那就继续给她赚钱，如果是O——
姜柩顿了顿
姜柩那大概会有两种情况，一是接更多的单，甚至去代孕，二是割了腺体卖掉，变成B再继续赚钱，一个O的腺体，在黑市上可就七位数往上走了，S级的话，八位数都不一定能拿下来吧
叶玖玥为什么不反抗呢？
叶玖玥自觉这个问题很苍白，但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姜柩反抗？以她的脾气，我要是反抗，现在都不知道死在哪儿。
姜柩苦笑着摇了摇头。
姜柩我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刚上初中那会儿，我开始以此为筹码，让她给我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那时候，她会把我狠狠打一顿，给我请一天假，然后很不满的把东西买回来。后来她也变聪明了，我再提要什么，她就给我接一些很变态的单子，有时没有，就一次接两个人，提一次接一次，久而久之，我也不敢说什么了，谈何反抗？
姜柩低头沉默了许久，然后看向窗外，正值下班，窗外马路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姜柩她虽然很过分，但好歹给我接单前查了对方的体检报告，因此，我虽然不干净，但好歹没病
姜柩看着窗外，眼眶微红
姜柩我还有未来呢，纵使千疮百孔，我也得走下去（猎罪图鉴里的一句台词大意，忍不住用了）
叶玖玥艰难地拿起手机，终止录音，保存，给孙嘉雯发了过去，才看到孙嘉雯十几分钟前的信息
孙嘉雯你完了没？
孙嘉雯你在哪儿？洛影刚和警察一起去了趟姜柩家，发现了一些东西，你带姜柩来警局，洛影去接你们
叶玖玥愣了愣，点开了洛影的聊天界面
洛影位置
叶玖玥小心的抬头瞥了眼姜柩，见她还在看窗外，做贼似的给洛影发了个定位过去，然后抬起头装作没事似的对姜柩说
叶玖玥那就这样吧，我叫洛影来接咱俩？
姜柩笑着转过头来
姜柩是警局要我过去吧
不等叶玖玥反应，她指了指叶玖玥身后的墙
姜柩深色瓷砖反光还是挺明显的
叶玖玥猛然回头，对上了自己写着震惊的脸，好吧，确实挺明显，就这一眼，她都看到自己脸上的痘了
姜柩没什么说的了，叶玖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安静之中透露出些许尴尬
姜柩我妈
姜柩突然开口，叶玖玥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划开手机，开始录音，然后一脸尴尬道
叶玖玥那个，能再说一遍吗？
姜柩笑了笑
姜柩她大概不会杀姜昊鹏。她三年前就辞了工作，在家自学各种营养食谱，研究各个学校，听各种讲座，给姜昊鹏规划了一条又一条路线，你敢信吗，一个四年级的孩子，我妈甚至打算这学期开学给他请假去上全日制，我当初升学的时候，算了，跑题了
姜柩我主要想说，我妈人际关系挺单一的，就算有什么仇人，至少也是三年前结下的，要报仇早就报了吧
叶玖玥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姜柩姜昊鹏本身的话，虽然在家里仗着我妈跟个祖宗似的，但在别人面前就是一副乖巧可爱不谙世事的好学生，嘴也甜，情商高，没什么仇人。对比衬托一下，她就更嫌弃我了
姜柩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
姜柩至于我自己，我不会交朋友，也不敢交朋友，不敢去靠近别人，也不敢让别人靠近我。成绩普通，长相一般，他们组织活动，展示才艺，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只能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大放光彩
姜柩我自觉没什么仇人，也没什么熟人，更不会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会为我出这个头，更何况，如果真有一次机会，我更倾向于杀了我妈
姜柩看着叶玖玥，一改先前的温和，非常坚定
姜柩我不讲什么杀了她最在意的人让她生不如死，对我而言，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一个威胁，她是我十多年来痛苦的根源，我若真要反抗真要摆脱，我会选择从根源上解决，况且
姜柩垂下眼，神情难以言喻
姜柩她可没有什么最在意的人，她最在意的只有自己。我的存在，是为了让她现阶段一直以后一段时间不有付出便衣食无忧，而姜昊鹏的存在，一是为了她现阶段脸上有光，而是为了她更长远的以后的生活质量，我们在她眼中，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最大的区别只是在于，他是个成功的作品，而我是个失败的
姜柩长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姜柩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他一个成功作品，十年顺风顺水，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意识到现实的残酷，而我，一个失败的作品，还要背负着残酷的现实走下去，也很难说，谁跟幸运吧
姜柩发表完了自己的见解，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好在这次几分钟后，洛影就来把两人从尴尬中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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