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7）

夜色暗沉，蝉鸣阵阵。相柳猛的睁开双眼，手抚上心口 ，随即翻身下榻走出营帐。相柳看到合德那一刻一怔愣，赶忙迎上前来，"小水……怎么会来？"

不该在西炎城吗？出了何事？ 相柳心中猜测不断，“有何要紧事？”

“嘘……长话短说，我要见洪江将军。”

相柳闻言好看的眉头一皱，揽着合德就往营内走，已是深夜，这时候也不便打扰义父，“义父怕是已经睡下，先去我营帐内稍作休息，我差人去传话。”

合德了然颔首，由着相柳将她引到木屋内坐下，饮茶静候。环顾四周，陈设虽是依旧简单，却比早年好了不少。

相柳见了伸手揉了揉合德头顶，“这儿依旧清苦，却不比以往艰难了……找义父，是有何事？”

“不急，待会便知……”，合德话音刚落，营帐外便有士兵禀告称，将军有请。

“走吧。我带你去义父的营帐。”相柳起身牵过合德的手，往洪江营帐去，“你来得正巧，义父在外议事，今日恰好返回了。”

“是吗？那到底是我幸运。”

经过几座简陋的木屋，碰见了几队巡逻的士兵，来到洪江营帐。相柳挑开门帘，侧身让合德先进，“义父。”

合德的视线扫过一如既往陈旧简单的营帐内部，最终落在洪江身上。

灰白的布衫颇为褴褛，面色有些苍白，经年累月的征战与辰荣义军何去何从的压力几乎压垮了这个中年硬汉。

合德上前几步，微微俯身，“将军安好，深夜打扰，还请见谅。”

洪江目光深邃，神情严肃，作揖回礼，“条件有限，帝姬勿怪，请坐。”

合德颔首坐于木桌前的木墩，与洪江相对而坐。相柳背过手立于窗边。

洪江撇了眼一副闲情逸致姿态的义子，抿了口冷茶开口道，“这些年多谢帝姬帮助，义军才能过得舒适些。”

“谈不上什么帮助，行军打战，起码得让士兵有饭食、有衣穿，何况我也不是全然吃亏……”

虽合德语焉不详，在场之人却皆尽通其义。

洪江点了点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不论如何，都得感谢帝姬尽心助我，若有需要，洪江愿报帝姬大恩。”

合德目光扫向洪江， 直言不讳，“将军言重了，我此次前来，只是想与将军做笔生意。”

洪江微怔，犹豫一瞬回道，“帝姬请讲。”

“将军可有想过一条路走到黑的结局。”合德抬头对上洪江的鹰眸。

四目相对间，气氛陡然紧绷。

洪江心底平白升起一股恼意，冷笑道，“便是尸埋沙场，我也算死得其所，不愧于心，不愧于辰荣。”

立于窗边的相柳对合德的突然到访已有了猜测，相柳心脏骤缩，双手牢牢攥紧。

合德轻笑一声， 目光坦然，“若我能让辰荣的士兵重回故土，让英魂安息回乡呢？”

“什么！?”洪江瞪大双眼，不自觉的掏了掏耳朵。

“将军不妨看看，几百年已经过去，辰荣义军已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皆是些老弱病残。”

眼见洪江面色已有些仓皇，合德挑眉再下了一剂猛药，“是要客死他乡，还是回家，全由将军衡量。”

回家……回家二字宛若惊天大锤砸在洪江脑门，素来顽强挺拔的椎柱都松垮下来。相柳心道果然，竭力压制住颤栗的身体，抬起仿若千金重的双腿，行至洪江身侧。

良久，洪江叹息道， “帝姬有何高见，还请直言。”

“很简单，辰荣义军并入南诏，我拿下西炎之日，便是义军归家之时。”

“原是如此，看来帝姬所图不小……只是单凭帝姬几句话，恐怕不能取信于人。”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更何况，放眼大荒，除了南诏，还有谁能带给辰荣义军希望。”

西炎，与义军本是生死仇敌。皓翎，向来高高挂起，不落井下石已是高义。

“帝姬所言，我已知晓。只是事情重大，容我考虑一番，明早给予帝姬答复。”洪江起身，叉腰朗声道，“夜深露重，帝姬不妨在此歇息一晚，营帐……嚯，是我多虑了，想来相柳这孩子会安排好的。”

合德将视线落在相柳身上，抿嘴笑道，“耽误了不少时间，将军也快些休息。”

相柳在洪江面前向来是不苟言笑，骤然被长辈打趣，难得有些羞赫，“相柳告退。”

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洪江心里有些沉重，义子素日里沉默寡言，好不容易遇上了个喜欢的姑娘，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心疼孩子的，怎么着也得帮上一把。

重回相柳营帐，相柳拦腰抱起合德安置于塌上。合德反客为主，脱下外袍好让自己躺得舒服些，嘴里却毫不饶人，“你义父让你替我安排营帐，你便是这样安排的，将我安排在了你床上?”

“咳……”相柳假正经，轻咳一声，“士兵们都已睡下，不好吵醒他们收拾营帐。”

“只是这样?”合德美眸一扫，风情流露，勾得相柳的心痒痒。

“那些都是假的，唯有一句真话，便是我想你了。”相柳搂住合德的腰身，将人压在榻上，脸亲昵的贴在她的耳旁，强忍着堆积如山的思念与几近喷薄而出的欲望柔声问道，“可以吗？”

合德不语，眼含春意，柔软的娇躯朝相柳贴去，玉臂勾住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殷红的唇瓣。相柳心跳如雷，用力的回抱住合德，狂野的啃咬着柔嫩的唇瓣，贪婪的吸吮着甘甜。

衣衫滑落，满地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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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朦亮，相柳睁开双眼，昨夜的记忆缓缓清晰，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心里的温柔止不住的从眼睛里跑出来，一枚轻吻落下。

“曾经，我不敢许诺你将来，因我本是个没有将来之人。如今，雾霭拨开，前路明亮，我们终有未来。”

合德双眸惺忪，白了他一眼，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睡姿，嘟囔着，“你好烦……”相柳将头埋在合德颈窝间，轻轻地嗅着，温声哄道，“好好好，我不闹你了，天还未大亮，安心睡。”

再次醒来，已日上三竿。床榻的另一侧早已发凉，合德坐起身，揉了揉额间。

相柳挑起门帘，手上还端了饭食，“我猜测着，这会你也该起了，先洗漱吧。”

相柳放下食盒，弯腰为合德穿上鞋袜。洗漱过后，两人一起坐于案前。

“吃这个。”相柳打开食盒，一一摆出饭食，又将一盘桂花糕推至合德眼前。

这桂花糕不是军营里能有的，定是相柳去了清水镇上买的，合德抿了抿唇，拿起一块粟饼，轻轻咬了一口。

相柳见了有些紧张，微微捏了捏指尖，“不喜欢吃桂花糕了嘛？想吃什么，我去买来，粟饼太干……”

合德嘴上扬着笑，“你吃得，我怎么就吃不得。不必紧张，以前，我连吃块饼都是奢侈。”

相柳听言皱着眉点了点头却不解其意，只得先倒了杯茶水喂在合德嘴边。

合德垂下眼眸，鸦黑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若无其事的就着相柳的手喝了口茶。在世人看来，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帝姬哪能吃过什么苦，最苦的日子，恐怕也就是在清水镇与还是玟小六的皓翎大王姬相依为命的日子了。

对上相柳关切的目光，合德狡黠笑道，“说笑而已，别当真，谁吃苦也不会是我吃苦。”

合德笑容轻松，相柳却能感觉到合德心里的苦涩，探手抚了抚合德眉心，“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了。”

合德偏头避开相柳的手，拿起一块桂花糕，“你义父可有空?”

话题转移得太过僵硬，相柳叹了口气也附和着顺着话头说道，“义父一夜未睡，今早托我传话，愿所愿皆所得。”

“好，必不负所愿。”

“事情已了，你……还会在这待几日?”相柳看了看合德，犹豫着问出口。

“五日左右，先用膳吧……舍不得我走?”

“……”相柳脸色冷峻，沉默不语，浑身上下嘴最硬。

合德捏了捏相柳的脸，“我说你九个头，怎么就不长嘴呢？”

“相逢会在日后。”相柳吻了吻合德嘴角，轻声说着。

合德白日里忙着将清水镇上的产业转交于相柳打理，夜里便与相柳探讨生命和谐。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清水镇的事情告一段落，合德与相柳惜别，前往轵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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