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昏昏沉沉,一切的认知都模糊不清,既看不清,也听不清。
直到出去时,他才强撑着一点儿精神,一踉一跄地走到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地拉她转过身来……只一个侧脸,他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呆呆地望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她眼中的泪,是那么的绝望,蕴藏在漆黑的眸中,深不见底……
一下刺进他的心脏,疼……
“张琰琰……”
可他刚想开口,黑袍青年出现,一个手刀就将他打晕了过去。
张琰琰呆滞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藏起她一双沾满鲜血的手,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对他说了声:“谢谢你,阿无……”
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压抑感充塞整个胸腔。
却无话可说。
张琰琰只在心里想,这样的事情,不是早都习惯了吗……有时,一睁眼醒来,不知身在何处,如坠入冰冷、黑暗、幽闭的深渊,四周满是血肉模糊的残肢碎骸,她一个人立在那儿,望着沾满鲜血的双手,是那么的恐惧、无助、委屈……
身为自己,却不能做自己……
将自己清洗干净之后,她穿着雪白的袄裙,裹上毛绒绒的大氅,乌黑的发交缠于风中,拂过她秀美的小脸儿,冷冷清清行走在客店的长廊上,直达一间房。
是张起灵的房间。
他的高烧总算是退了,但身体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再过个几日就是大年三十,他们必须在此之前赶回“梅园”,否则“放野”将会判定为失败。张海客他们从泗州古城带出的明器也足够交差,但泗州古城之行他们心知肚明,必须要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不然让“梅园”的人知道了,都会有杀身之祸。
这一路上,张琰琰生怕一个不小心,张起灵的身体就会吃不消,整日围在他身边,提心吊胆。
张海客他们看在眼里也没法奈何。
自那时起,她异常的行为模式,她的泪,就一直悬在他的心脏上面,不上不下。
当张起灵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他静默无言盯着她看了好大一会儿,定定地发呆。
张琰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怎这样看我?难不成是一觉睡傻了?”
张起灵有过一刻的迷惑,轻轻地皱着眉头。“那时,你哭了……”
她一声叹息,顺势倒在他的被褥上,头枕在他的腿上,手中绕着自己乌黑的发丝,闷闷地说:“好吧,我承认,当时是被吓坏了才会哭的……这么丢脸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提了吧……”
“你骗不了我。”
张琰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他,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撒娇使性,“我不管,我说自己是吓哭的就是吓哭的,你不许不信我的话~”
张起灵一下子怔住了,静水流深的心被她蹭得一点点颤动,非常奇妙。
什么理智、能耐、自控力都在逐渐失去方向,慢慢地适应这种感觉,目光放不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