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终于，那人极其轻蔑俯视着手上的张阿瞒，骂咧咧道：“屁！神？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

“你们……”

她惊得说不出话来，犹如挨了当头一棒，浑身止不住颤抖，怛然失色。

他们当中的某些人知道“真相”，所以对张阿瞒根本无所顾忌。

张阿瞒会死在这拨人手中。

如同一场孤注一掷的赌局，她输掉了最后的筹码，一败涂地。

所有的力气被一瞬间抽空，她愣愣地立在那儿，绝望的望着张阿瞒，眼中圈着晶莹的泪光频频闪烁，簌簌泪流。

他没有言语，没有抵抗，什么声音跟举动都没有。

只是在被那人粗暴地按压在石台上的那一刻，他转头看向她，轻轻微笑。

张琰琰突然懂了……

难怪，临来之前，他表现古怪……一路上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还会主动勾起她的小手指……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他怕来不及对她好……

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命丧于此，却还是来了，跟着这群会要了他命的刽子手，包括一直抚养他的父亲，那么平静，那么淡然，那么理所应当，好像生死对他只是一件小事，他无所谓……

让她怎能接受他这样的告别……

张阿瞒被牢牢地按压在石台上，奄奄一息。那人抽出随身的刀子对准他的脖子，寒光乍现的一下，张琰琰卯足了劲猛地扑了上来，一下子将那人撞开了。

她紧接着一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胸口扎了一刀。

一声轻微的闷响，锋利的刃刺破皮肉，鲜血溅在地上，隔着衣裳慢慢沁出血来，浸染身上黑色的淤泥，颜色愈深，她始终毅然不动。

震惊在场所有人。

张阿瞒被她挡在身后，所受到的震撼尤为强烈。

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捂住他的口鼻，扼住他的咽喉，他快要窒息的同时也无法言语，只能直怔怔望着她，寸步难移。

迷茫过后，他静如死水的心脏剧烈地疼了起来。

这时，有张家的长辈上前一步，大喝一声：“张琰琰，你这是做什么！”

张琰琰不哭不闹，十分镇定且平静，对他们一个字一个字说：“我阿爹身居要职，德高望重，连长老议会都需要他主持大局……你们也知，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视若珍宝……我若在这里出了什么差池，想你们对我阿爹的手段也心知肚明……”

“你想怎样？”

“我与张阿瞒太过幼小，没办法像你们那样一不高兴就拧断别人的脖子来自保……只要你们放他一条生路，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守口如瓶！”

“好，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张阿瞒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群人带下去围拥在一起，为她处理伤势、包扎伤口的过程十分漫长也很小心。

他挤不进去那天堑般的距离，只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胸口一阵阵闷痛。

他一直望着那个方向，黯然的眸光中静静地流淌着忧伤。

他在等她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