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动物（02）

来者都是客

自然是要把工藤新一先生请进屋子里面聊的。

工藤先生全名工藤新一，年龄也就二十五左右，脸上的胶原蛋白怎么也作不了假。他来的时候手里提着满满一大袋的东西，黑羽快斗透过那透明的袋子看了一眼，包装盒的外观似乎是他才去过不久的那家甜品店里的冰淇淋饼干什么的。

黑羽快斗让他在客厅沙发坐下，自己去了厨房，站在冰箱前翻找着果汁

“呃，工藤你喝点什么？橙汁汽水还是樱桃汁？”

“嗯…樱桃汁吧，”沙发上的年轻男人笑了笑，“谢谢。”

诸如樱桃汁这种鲜亮的红包食物比较容易引起食欲，黑羽快斗也很喜欢。工藤新一手里捧着杯子却暂时没有喝，一件一件将塑料袋里的礼物罗列在茶几上。

“我看你留下的便利贴了，但总是认为真的什么都不拿还是不太好，所以就去你喜欢的那家店里买了些礼物。”

“……我喜欢的店？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或者你是怎么猜到的？”

“其实这很好猜，”工藤新一好整以暇地喝了一口樱桃汁，“您门外的那把伞是楼下连锁甜品店的消费纪念品，要换它所花的日元可不是小数目，所以，你大概是真的喜欢吃甜的吧。”

黑羽快斗恍然大悟地点头：“确实，只要细心留意就发现这一点。”

工藤新一很好脾气地回答：“果然下次还是不要解释这个决窍了，就算只是观察细心这样简单的事，边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到的。”

黑羽快斗不禁笑了：“你真像一本小说里的人物。”

“如果你指的是福尔摩斯的话，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本来就只是玩笑，对话末尾两人都笑了起来。他来拜访时也并不是饭点，闲聊过几句之后工藤新一起身告辞。黑羽快斗在自己家听着门外对方的门开了又关，拆了一块冰淇淋饼干咬在嘴里，继续坐在电脑前敲他的键盘。

他不需要像真正的人类那样休息，拜托，他连心跳都没有，体温也是刻意模仿人类才不至于摸起来像块冰雕，吸血鬼不老不死，但血猎是一直穷追不舍的潜在威胁因素，小泉红子前些日子还认真警告过他米花最近有血猎活动的迹象，要他小心。顺便一提，这位红子小姐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巫，自打当时欧洲盛行猎巫之后就在全世界流浪，和黑羽快斗认识也算是……按照血猎和猎魔人的话来说蛇鼠一窝了。口喝冷藏血浆的吸血鬼良民黑羽快斗并没有多在乎她的话，白天写完更新的小说，晚上出门散步，睡不睡觉全凭心情。

他的读者还在殷切期盼两位男主角的对手戏，黑羽快斗暂时写不出想要的感觉，磨到晚上按时下班，到米花的街头散步。远处跨海大桥上亮起霓虹灯，桥下海水一起被染得斑斓，空气湿润裹挟海水咸气，路过的风里还有细小的水珠，这是一个凉爽的夜晚。

然后黑羽快斗又一次遇到了工藤新一。

不能算是遇到，可以算是捡到。彼时工藤新一在这样凉快的夜晚沁出一脸冷汗，挟着右臂在橙色路灯灯光和摄像头的死角处贴墙而立，血液浸染了他大半袖子。失血量按理来说不小，但对方的唇色很健康，并不发白。黑羽快斗和他面面相觑，手里甚至还拿了杯可乐。

血腥味在一方小小的空间弥漫，黑羽快斗没忍住，偷偷咽了口口水。许久，工藤新一长长十松了口气，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忍耐压抑：“……怎么是你。”

语气很平静，不如说有些无奈，等一下，这样的情况对于人类来说是很正常的吗？

黑羽匆匆喝完最后一口冰可乐，杯子丢进了垃圾桶，“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整个右手小臂的袖子都沾上了血迹泡透了的年轻人断然拒绝，说完好似又觉得语气太生硬了，哽了半响换一种说法：“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针对这句“我没事”，黑羽快斗回应了他一个极其微妙的表情。长生种眼里的人类本质上是非常脆弱的生物，大病小灾不谈，身上有个口子都可能无法痊愈，脆的像张纸……混在人群中生活了千余年的吸血鬼粗略打量过这位奇怪的邻居全身，对他伸出手：“那么我丶送你回去？”

这次工藤新一点了头。

谢天谢地，黑羽今天出门前记得吃了正餐，足以让他嗅着缠绕在鼻翼边的血液鲜甜的香气但不甚于饿到胃部咕噜出声。期间他偶然碰到过工藤新一的手掌，掌心温度甚至比他更低，大概是失血的缘故吧。万幸没被其他邻居看到工藤新一这幅样子，顺利将工藤送到了他家里。拥有一双湛蓝眼睛的年轻人类打开开客厅的灯。

“请坐，可以随意一些，当做自己家就好，等我片刻。”

他去了浴室清洗血污，黑羽快斗依据声音判断。这是他第一次到邻居家里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直顶到天花板的巨大书柜，各种语言的书籍依次罗列排布整。看来是个相当博学的人——黑羽快斗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整套公寓的摆设，随后身体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书架上一尊小小的摆件。被透明的玻璃罩罩住保护好的是银质的十字架，在黑羽快斗的视角里散发着叫他敬而远之的气息，引得他皱着眉，往后退出了数步。

工藤新一家里为会有这种东西……

联想起红子认真警告过他的血猎，黑羽快斗有些头疼。明明什么都没干过还要被教廷血猎追到世界每一个角落，话说他遇到过的第一个血猎诂计已经入土几百年了吧？教廷这个词也有些年头没被人提过了，他皱着眉头盯着银器出神时背后传来脚步声，工藤新一见他发呆叫了他一声：“黑羽先生？你还在线吗？”

黑羽快斗愣了一下，回过头。

“方便说说你的伤怎么来的吗？”

“是意外。”

“……好吧，你不想说就算了。”

“……哦，等等。”

“什么？”

“我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我是个侦探。所以这是追查犯人时不小心弄伤了的…”

“啊……诶？！”

工藤新一有点蒙呢，这很让人吃惊吗？

“有这么令你吃惊吗，黑羽？”

“…算了，你以后小心点吧。”

“你才要小心点吧，可能会牵扯到你。”

黑羽快斗很想诚实地回他一句没关系反正我也死不了。

夜晚正是夜行动物的时机，黑羽接过工藤新一手里的水杯，无论里头装着的是咖啡还是果汁还是别的什么的，在他尝起来都仅有白水一般寡淡的味道，甜的好一点。他状似无意回头，视线落在书架上。

“你信教？”

“什么？不信，”工藤追着他的视线看到十字架，“你问这个啊？”黑羽看到他很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我妈妈喜欢这样的装饰，这一样是她送给我的搬家礼物。”

“搬家？”

“工作原因嘛。我也偶尔会搬家，我也是三个月前才搬到这里的。”

“那么……”

对方微微笑了起来。

“好了，问题很多的黑羽先生，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好吧，工藤。明天见。”

说完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