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哈尔滨甚至比严冬的上海还要冷上几番,一下火车你就感受到了,猛兽似地冷风吃人般钻进袖口,你不得不裹紧身上的大衣,又将一只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而另一只手半露在外面提着那沉重的行李,因而也顾不上裙摆沾了多少土。
周文津早知道就穿上三土送的毛呢大衣了!
你称路垚为三土,你二人同是康桥大学三一学院的学生,上学时便是聊得起来的朋友,上海之行也多亏他的款待,离沪之前他送你了一身毛呢大衣,你嫌太丑就一同塞进了行李箱里。
哈尔滨的天蓝得叫人心慌,你油然而生一种哀愁,是来自于火车上的电报,已是几日前的事,电报极短,甚至五个字概括。
沈见贤死了。
沈见贤是你父母的朋友,中学时每逢寒暑假你父母都会来哈尔滨,那时你的国文课学得不算好,沈见贤就帮你补这门科目,记得尤为深的是,还有一个不服父亲管教的小子叫骆少川和你一起。之后你也陆陆续续听说过哈尔滨的事,骆少川的父亲成了哈尔滨首富,他在北京当兵,最近的消息就是沈老师死了。
周文津老师,久违了。
你循着记忆,找到了坐落在巷口的二层小洋楼,什么都没变,如沈老师在前一样。
你在门口特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推开屋门,却不见沈夫人,你将行李放在沙发一侧,朝着客厅两边喊了几声,不见动静。
该不会走错了吧?你有些无语,路痴这个毛病几时才能改掉。
正埋怨着自己,司徒颜听见声音从书房出来,皮鞋哒哒地踩着木质的台阶,发出闷闷的声音,你抬头看去,一个高挑身材的男子正疑惑地看着你,
司徒颜女士,您找谁?
沈老师不曾有子嗣,更何况你已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正无地自容,所以只想跑开,
周文津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你提上行李,快速走到门口,正巧撞上硬朗的身躯,你吃痛地叫了一声,暗自在心里骂着今天倒霉,没来得及道歉,你便听到沈夫人的声音,
“文津?”
你看向一旁,没反应过来就被揽进了怀里,你覆上她的背,
周文津老师的事我听说了,您节哀。
她慢慢地松开你,想起前些时日来自你父母的信件,那时沈见贤还在,可后来有了变故,她倒是忘了你的事情,也是见到你时才想起来你来哈尔滨工作和你父母的嘱托一事。
她不接你的话,你知道,她是通透之人,日子是要过下去的,又向你介绍着刚才被你撞到的男子,司徒颜看是骆少川和师母也走到你的对面。
“文津,这是骆少川,这是司徒颜。”
她一一指给你看,你也点头回应。
周文津骆少爷,刚刚文津失礼。
骆少川正处于你不认识他的疑惑中,你又“挖苦”地开口
周文津骆少爷不必惊讶,我记得你,课上背不过课文,被老师打手心。
司徒颜看你与刚刚那副十分惊恐的样子不符,有些发笑,也是憋住笑意。这引起了你的注意。
周文津司徒颜先生,我听老师提过你,你可是他的得意门生,我可有几分吃醋哦。
骆少川被你说的有些吃瘪,本以为你长大些便会对他的好些,看来他是错付了,而司徒颜对你的话也是笑笑。
沈夫人知道你是爱开玩笑之人,便戳了这个局面,
“好啦,文津,莫要再开玩笑了哦~”
骆少川你个小文津,长了几岁,却和我生疏起来。
骆少川先你一步落座,翘起二郎腿,鲜有的放松一面。司徒颜随着沈夫人去厨房沏茶,你坐下后慢慢开口,
周文津少川哥,咱俩也没多熟。
骆少川你又开始了是吧,是谁天天给你带糖葫芦吃的?
骆少川对那时候的事总是可以说出一两件的,更何况是你爱吃的东西。
司徒颜从厨房出来,将茶壶摆好,等沈夫人倒好茶,指了指楼上,
司徒颜师母,那我先上去了。
骆少川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皮,跟上司徒颜,
骆少川沈夫人我也上去了!文津今晚我请你吃饭哈,静萱若是知道你回来肯定会很高兴!
你很想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可不好意思开口,这时沈夫人坐到你身边,拉着你的手唠起磕来,不乏讲到刚结案的骆少川父亲之死。
“少川和他父亲自小不亲近,可还是亲父子,你可不要戳他心窝子?”
你点点头,虽然你知道自己说话难听,可还是有分寸在的。
骆少川并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听到你让他节哀的时候也是挥挥手表示都是过去的事了,可在不在乎的,岂是他人能评判的?
骆少川有事,只有你和静萱小聚过后,你便回了沈夫人家,你并未让沈夫人等你,却见书房灯亮着,以为是她,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