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甄宝玉贾宝瑜

冷子兴道：

冷子兴“依你说，‘成则王侯败则贼’了?”

贾雨村道：

贾雨村“正是此意。你还不知，我自革职以来，这两年遍游各省，也曾遇见两个异样孩子。所以，方才你一说这宝瑜，我就猜着了十有八九也是这一派人物。”

贾雨村“不用远说，只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你知不知道？”

冷子兴道：

冷子兴“谁人不知！这甄府和贾府就是老亲，又是世交。两家来往，极其亲热的。即便是在下也和他家来往许久了。”

贾雨村笑道：

贾雨村“去年我在金陵，也曾有人推荐我到甄府私学教书。我进去看其光景，谁知他家那等显贵，却是个富而好礼之家，倒是难得。”

贾雨村“但这一个学生，虽是启蒙，却比教一个要应试科举的还劳神。说起来更可笑，他说：‘必得两个女儿伴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里也明白；不然我自己心里糊涂。’又常对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阿弥陀佛、元始天尊的这两个宝号还更尊荣无对的呢！你们这浊口臭舌，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但凡要说时，必须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才可；若是那一次错失了，必要受凿牙穿腮的苦。’这孩子暴虐浮躁，顽劣憨痴，种种异常。”

贾雨村“只一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又变了一个人了。因此，他令尊也曾下死手打过过几次，无奈根本不能改。每打的忍不了痛时，他便‘姐姐’‘妹妹’乱叫起来。”

贾雨村“后来听得里面女儿们拿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莫不是求姐妹去说情讨饶？你也不觉得惭愧?’他回答的最妙。他说：‘急疼之时，只叫“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声，便果觉不疼了，遂得了秘法：每疼痛之极，便连叫姐妹起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贾雨村“也因他的祖母溺爱不明，常常为了孙儿辱师责子，因此，我才辞了馆出来。”

贾雨村“如今我在这巡盐御史林家做馆了。”

贾雨村“你看，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的根基，从师长的规谏。只可惜他家几个姊妹都是少有的。”

冷子兴道：

冷子兴“贾府中，现有的三个孩子倒是也不错。政老爹的长女，名元春，现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中作女史去了。二公子是赦老爹的妾所出，名嬴琛；三公子是政老爹的庶出，名潭琛；四公子乃是宁府珍爷的胞弟，名唤席琛。因史老夫人极爱重孙子、孙女这一辈，便都跟在祖母这边一块读书，听说个个不错。”

贾雨村道：

贾雨村“更妙在甄家的风俗，女儿的名字，亦皆从男子之名命字，不似别家另外用这些‘春’、‘红’、‘香’、‘玉’等艳字的。何得贾府嫡女落此俗套？”

冷子兴道：

冷子兴“并非此意。只是因为现今大小姐是正月初一日所生，故名元春，其余平辈子孙方才从了‘春’字的音。”

冷子兴“上一辈的，却也是从弟兄而来的。现有对证：看看现在你贵东家林公的夫人，即荣府中赦、政二公之胞妹，在家时名唤贾敏。你若不信，回去细访便知。”

贾雨村拍案笑道：

贾雨村“难怪这学生每每读书，中有‘敏’字，皆念作‘密’字，写字遇着‘敏’字，又减一二笔，我心中疑惑，如今听你说，才明白是这个原由。”

贾雨村“怪道我这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近日男子相同，猜测其母必不凡，方得其子，如今知道了他是荣府的外孙，倒也不足为奇了。”

贾雨村“只可惜……他母亲上的月刚刚亡故了。”

冷子兴叹道：

冷子兴“老姊妹四个，这一个是极小的，又没了。长一辈的姊妹，一个也没了。只看这小一辈的，将来姻缘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