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摇山动

海中海里的水，和平常海水不一样，那水溶解了许多火山口喷发物，比常水要重，故而在海底看起来，它是另一片海洋。

海中海里必有火山口，火山口会喷发出许多金属元素，铁背梭就生活在海中海的火山口附近，每日吞吐火山口喷出之物，久而久之，鳞片变成铜头铁额。

凡是深海鱼，出水就死，因为水压变化太大，但铁背梭是异物，构造与平常鱼不同，可以出海不死。而且能内封水分，假死以度日，曝晒一年后一场雨就可以活过来。

海中海的火山口温度常有好几百度，豢龙遗册上说，烫如铜汁，这鱼在火山口附近游曳，能耐几百度高温，所以扔进火里也烧不死。

陆上脊背朝天的活物中，有风生之兽，风生之兽杀不死，风一吹就能活过来，古籍中记载的风生兽，只有耳塞菖蒲才能杀掉。在海中同样也有水生之鱼，斧斤刀剑不能伤，烈火不能焚，见水就能活。

陆晨说到这里，众人恍然大悟。

花帘月补充说：我觉得吧，这鱼体内一定有种酶，能分泌生物合金，就是这比钢铁还硬的鱼鳞了。

萧梦贞一脸失望，当初她以为这鱼也许是个妖怪，妖怪就得有妖术，或许能兴风作浪，甚至可以和人说话。

听陆晨这一番解释，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邪乎，就是一种特殊环境下的未知生物而已。

萧梦贞问道：这鱼能做什么用呢？

陆晨说：幸亏它杀不死，要不然你给客人吃了这肉，会闹出人命官司的，这鱼的肉有奇毒，毒到什么程度，我也很难说明白，反正吃一口毒死个人和玩儿一样。这鱼就是那鳞有用处，可以做鱼鳞甲，但一条鱼的鱼鳞，远远不够一副甲衣的，需要很多条才行，这鱼又十分罕见，因此鱼鳞甲非常珍贵，可遇不可求。

萧梦贞十分后怕，开店是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最怕的就是惹官司，所谓和气生财，起了官司即便生意再好也填不满穷坑。

萧梦贞清楚陆晨这几个人是奇门歪道上的，知道有些江湖高人可以制作奇物，但鱼鳞甲听起来和自己开海鲜馆儿的生活相距太远，留着也没什么用，再说，正如陆晨所言，一条鱼的鳞太少了，攒够一副甲衣不知猴年马月。

所以萧梦贞打心底不在乎这东西。听完陆晨的介绍，萧梦贞起身去后院把鱼盆端了来，放在桌上说：送你了，权当交个朋友。

陆晨正要拎起鱼走，被郝瘸子按下，郝瘸子指着二傻子说：你看，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就这么走？

陆晨一看，二傻子正盯着邻桌，邻桌上一大盘子海蛎子，三个人蘸着辣根，吃的满嘴流汁。

二傻子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陆晨一合计，吃海鲜的话，凭二傻子饭量，手机里五千块钱不一定出的去饭店门，就那海蛎子二傻子还不得论筐吃？人家萧梦贞白送了一条铁背梭，不能再让人搭上一顿饭。

郝瘸子也是拿着二傻子说事儿，他看萧梦贞看直了眼，不愿意走。

陆晨没办法，对花帘月说：要不咱们就在这吃吧。

花帘月对在哪吃饭没有概念，一块钱一个的包子她喜欢，十几万一桌的珍馐她也不觉得惊讶，吃什么都行。

陆晨又问萧梦贞说：你这有什么肉？

萧梦贞说：我这海鲜馆儿，招牌菜是油焖响螺、清蒸黑头，肉菜不多，不过有烧烤，荆条枝穿的大羊肉串，五块钱一串。

陆晨指着二傻子说：先给我兄弟上一百串，等他吃完了，我们再点海鲜。

萧梦贞桃花眼看着二傻子说：你不是欺负我这大兄弟吗？怎么着？有海鲜不给我兄弟吃？

陆晨正色说：你放心，他吃完一百串羊肉串子，不耽误他吃海鲜，没有一百串垫底，我怕你这海鲜馆存货不够他招呼的。

萧梦贞并不信陆晨的话，扭着胯，招呼厨师烤肉串去了。

花帘月已经在陆晨租的房子里住了三天了，三天来她没见二傻子吃过饭，一到饭点儿，二傻子总是躲进厨房，他怕自己饭量吓着花帘月。

趁着老板娘离开的空当，陆晨对花帘月说：我说一件小东西，你肯定知道，鱼头钢你应该听说过吧？

花帘月说：那肯定的，摇山动嘛，摇山动的刀头一点钢，就是传说中的鱼头钢。

原来贼有贼刀，贼刀和一般的刀不同，也不同于贼随身携带的青子，青子小匕首是最后拼命用的，贼高来高去干活用的刀，叫“摇山动”，摇山动比匕首长，比任何刀都短，二十几公分的样子。

从形状上来讲，摇山动属于驴耳刀，和驴耳朵相仿。但刀身所用的钢奇软，叫做绕指柔，绕指柔是古钢法，晋代刘琨诗句：何意百炼钢，化作绕指柔。所说绕指柔就指此钢，嵇康柳下锻铁，打的也是此钢。

古笔记中记载：平望湖在兴化北，湖中有冈阜古冢，土人偶发之，得一剑，屈之则首尾相就，放手复直如故，出则铮铮有声，刃可斩铁，金开禧中，统兵官高大捷得之，曰：“此古之绕指柔也”

绕指柔是一种罕见的古钢，锻法已失传，现今用的都是古之遗留，此钢风快，吹毛即断，质地极软，能绕在手指上。

贼用摇山动来撬门压锁，抠砖掀瓦。纵使锁有九曲洞，墙有马牙槎，瓦有阴阳面，绕指柔软钢都能像蛇一样钻进去。

但软钢开不了硬物，所以摇山动刀尖上锻有一丁点硬钢，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专门用来捅锁、剜窟窿眼儿、插砖缝之类。

世间最硬的钢，叫做鱼头钢，所以上等的摇山动刀尖上一丁点钢用的是鱼头钢，此钢削铁如泥，除了孕妇肚皮它刺不穿之外，天下没有它刺不穿的东西，传说此钢见未出生婴儿即软。当然这是传说，谁也没试过。

鱼头钢不是人锻炼出来的，乃是铁背梭鱼脑中孕育的一种钢，是鱼所锻化。不过，一千条铁背梭不一定能孕育一枚鱼头钢，就像宝珠产自蚌内，但不是每只蚌都能孕出好珠子。

不管怎样，杀死这条铁背梭，有希望得到鱼头钢，尽管希望很渺茫。

盗门有三十六路，其中飞贼一路最为著名，飞贼有破壁之法，破壁之法又分两路，一路叫化墙，一路叫摇山。

所为化墙，是指这路贼，会配化墙药，月黑风高夜，脚不点地，顺着树梢屋脊，来到早踩好盘子的人家，把化墙药往外墙上一抹，三刻之内那墙壁就化成烂泥，飞贼得以穿墙而过。

但摇山看不起化墙的，认为化墙的和砸明火差不多，偷技拙劣。

摇山这一路，用的是贼刀摇山动，把摇山动插进砖缝，随后晃动刀把子，摇山动就跟鲤鱼摆尾似的，却一点声音没有。

慢慢的，摇山动周围几块砖就跟着晃动起来，根据共振原理，越晃震动的幅度越大，最后插刀之处的几十块砖全松了，飞贼再用摇山动一块一块把砖撬出来，放在墙边码好。

等进去窃得东西之后，出得墙来，还要一块一块把砖再砌上。摇山动这一路飞贼干活，不留痕迹，主家不知道东西怎么没的，报案辞呈上统一写着不翼而飞四个字。

摇山动这一路的飞贼，都有强迫症，偷前现场什么样，偷后现场还得什么样。不复原了，绝不离开。这路贼若被抓住，大多是这个原因。他们复原现场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蛛网都得重新勾丝，在墙角给主家重现一个满圆蛛网，上面必趴着个肥蜘蛛……

所以摇山动这路飞贼技术最好。

有一把绕指柔刀身，鱼头钢刀尖的摇山动，是贼身份的象征，那是盗门中的体面，当然贼和其他江湖人过招实战中，摇山动作为宝刃，杀伤力更是不容小觑，一是因为它轻，二是因为它快，三是因为它没声息。

摇山动最大的特征就是不论砍什么剁什么都没声音，人举着摇山动，刀尖朝下一撒手，犹如鹅毛落地，毫无声响，却见脚下刀尖已经扎透了半公分厚的钢板，这就是摇山动。十分厉害，名非虚传。

贼道不光彩，但三十六路盗门中，技术之匪夷所思，足让人叹为观止。

花帘月自从知道自己学的布兜经和率鼠法是偷技之后，压抑了很久，接受过程也有些长，但她师父告诉她：打人是不对的，可为什么有拳击这种体育？你学的是偷技不假，可没人让你去偷东西，只是技术传承。

花帘月才逐渐接受了事实，从此后，对传说中的摇山动也极为向往，可她清楚，这种宝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引为憾事。

直到陆晨说起鱼头钢，又让花帘月重燃希望。

就在两人议论鱼头钢的时候，陆晨的手机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微信来了一条信息。

竟是水怪的新娘，水怪的新娘给陆晨留言说：我想找你谈谈！

陆晨又想起了爷爷的遗言，并没有回复水怪的新娘。继续和花帘月讨论如何获取鱼头钢。

过不一会，水怪的新娘又来一条微信：我就在鲜跟头海鲜馆外面车里，正从窗户里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