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梳拢

“啪嗒！”

张公子手中酒杯掉落在地，但他只顾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诧，竟浑然不觉。

王令史等同样对宁书成不以为然的人，此时也都是一脸愕然，又震惊又嫉妒，还忍不住在心里酸溜溜的佩服。

“好！好诗！”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兄弟，书成果然大才！”

长孙冲、郑仁寿几人，则激动的大声叫好，对宁书成佩服不已。

这首诗端的是好，不光是唐朝刚流行起来的新体律诗，而且，还非常贴合当前的环境和人物！

春雨，楼外正下着呢。

画楼，这摘星楼雕梁画栋的，可不就是一座画楼？

最妙的是后两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宁书成身旁的胡姬，原本就是当垆卖酒的，而且因为是西方来的胡人，确实面容皎洁如月、肌肤凝霜赛雪一般！

如此应景的诗句，诗中意境也是上乘，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宁书成心里惭愧啊！

其实，这首诗是有一点点问题的，主要是不完全符合韵律。因为这诗是他从唐末诗人韦庄的“菩萨蛮”词里截取的一段。之所以去掉原本的头尾，是因为原词带着些惆怅悲凉的人生感慨，而现在明显是欢庆场合，要是把那词全抄过来可就煞风景了。

好在，唐朝初期新体诗词的格律还没完全定型，韵律要求不是那么严。这首诗，足以称作是一首好诗！

“多谢公子赠诗！”

被称赞的胡姬，更是激动得双眼水汪汪的，起身向宁书成隆重一拜，然后倒了两杯酒，要跟他喝交杯酒！

“哈哈哈，明妲这是看上宁公子？”郑仁寿见状，打趣道：“那干脆，宁兄弟你就把明妲给梳拢了吧，莫要辜负佳人一片冰雪芳心啊！”

“这个好！”

“对，梳拢！赶快梳拢！”

长孙冲等人闻言，纷纷起哄。

宁书成很是惊讶，梳拢的意思他懂，是指古代的青楼女妓第一次接客前的一种仪式，说难听点，就跟后世夜店小姐卖初夜一样。

也就是说这个漂亮胡姬，竟然还是处子？

“嗬，梳拢就梳拢，who怕who？”面对众人起哄，宁书成也不扭捏，潇洒的端起杯子跟明妲喝了交杯酒。

众人再次轰然叫好，虽然听不懂“who怕who”是什么意思，但都脑补成他是在拿明妲的胡人身份打趣，所以也没谁煞风景的追问。

明妲喝完酒，脸颊立刻染上两团红云，更加又羞又喜的，头都不敢抬起来了，秀切切的依偎在宁书成身上。

在众人看来，这就是她芳心暗许，愿意被宁书成梳拢的表示了。

自然少不了又是一阵起哄和打趣。

宁书成却敏锐的，从明妲的眼神中，看到羞喜之外的一丝淡淡的哀伤。心里一动，宁书成猛地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冲郑仁寿道：“我不光要梳拢她，还想把她带回家去，纳为姬妾，不知郑兄可肯割爱？”

“嗯？”

郑仁寿等人都很惊讶，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宁书成。

“怎么？不行吗？”

宁书成心里有点失望。但随即就像说不行就算了。他只是看到明妲的眼神，来自后世灵魂的同情心泛滥了，不忍让她今后沦为无数男人的玩物。当然也有金屋藏娇的私心，想把她当做禁脔。

可要是郑仁寿不愿意，宁书成也不会为了个此次见面的胡姬，就跟郑家杠上的。

当然，要是这胡姬跟她相识已久、甚至还彼此相爱的话，那么宁书成也会不惜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怎么会不行？”却见郑仁寿忽然笑了起来，“我是没意见的，还乐见其成。只是这事我说了却不算，得请假族中长辈才是……嗯，宁兄弟也莫担心，以你才情，想来我那长辈也会答应的。”

宁书成虽还有点失望，但仍洒脱的举杯邀饮：“如此，就多谢郑兄了。”

郑仁寿洒然对饮。

其余众人则还在窃窃私语，不时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宁书成，似乎他求娶明妲的事情很不可思议似的。

宁书成大惑不解，唐朝时人不时很开放的吗？纳一个女妓为妾有什么奇怪？何况还是从没接过客的处子，又不用担心头上发绿！

明妲倒是很感动，再次敬了宁书成一杯，然后还从乐师手中借来琵琶，用古乐府的曲调，把宁书成刚送给她的诗，以及那首春江花月夜都弹唱了一番，听得众人目眩神迷。

宁书成倒是很新鲜，在后世时，古代的曲谱词牌基本全都失传了，没人知道古代的诗词该怎么唱。

此时听到了原汁原味的古代曲调，发现还真好听，别有一种新奇滋味！

但也有缺点，就是这些曲调都有些太“雅”了！

就跟后世的交响乐一样，不能说不好听，也不能说技艺不精湛，反倒是技术水平太高太复杂，导致曲高和寡。现实中，有几个喜欢听交响乐的？真去听的，九成九都是凑热闹或者附庸风雅，想通过这个彰显身份的。

真正能风靡世界，让无数人传唱的，恰恰都是被很多所谓上流人士鄙夷的流行歌曲！

而古乐府，本就是专门给皇帝、士大夫阶层听的。虽然没交响乐那么不接地气，但也真不适合在普通人之间流传。要不然，怎么专门接待普通人的青楼里，唱的都是被士大夫们看不起的“浮词艳曲”呢？

明妲献艺之后，酒楼的乐妓们又献了几段青楼俚曲助兴。

这几段听起来，果然就更适合普通人了，朗朗上口，宁书成听了一遍就能跟着哼几句。

这时，长孙冲忽然借着酒劲提议道：“书成诗才是不用说的。但各位或许还不知道，他讲评书更是天下一绝！大家想不想见识下？”

众人果然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评书是什么。

长孙冲也不多解释，只管替宁书成吹捧：“各位不知，自前日在函谷关听了书成两段评书后，我就茶饭不思、睡不安枕，魂牵梦萦两天了！书成，今天趁此酒兴，你必须再说两段，解我心中饥渴！否则，今天就不让你离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