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帝——《难断（下）》

阴阳师文稿集

图源wb@鸣愚子

下篇来咯～

预警见上篇

——难断（下）——

（接上文）

忉利天：我不在现场，不知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忉利天：你找个能防身的东西吧…然后盯一下帝释天的动作。

阿修罗：我在窗檐下边找到一把锤子。

忉利天：…这就够了。你小心点，别甩他头上。

阿修罗：…我知道。

忉利天：占卜的结果也不太妙…要真出了事你能救他就试试，实在不行也没办法。

忉利天：哎…命数就这样了。

阿修罗紧盯着帝释天的一举一动，而后者浑然不觉。

帝释天正在包里翻找着他之前放进去的一堆东西。

帝释天：按这上面所说要其所相应的物品…

帝释天：铜镜要摆在旁边…

帝释天：应该有这个玉镯，程茗潇的平安锁，香囊…算是程苓岚的吧？

帝释天：那程菁雅的物件是…她最后自杀用的金簪？

帝释天：大概就是这样了…

帝释天：最后把盖头盖在上面…还好我都带来了。

帝释天等待了一会，但是什么都没发生。

帝释天：怎么没反应？这把刀也要放上去吗…

帝释天：这样就可以了吧…

一阵风吹过，程九娘以真身出现在帝释天面前。

她将手指点上帝释天的额头，后者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程九娘抬手，门和窗都关上了。

阿修罗：！！

阿修罗：这门…打不开了。

阿修罗：窗户就算开着肯定也翻不进去…

——房内。

程九娘：……

程九娘：为何我无法取走你的魂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程九娘尝试数次都失败了，语气难免带上些气恼。

而帝释天正努力适应着自己以生魂状态存在的事实，并没有在意这件事。

程九娘注意到帝释天脖颈上挂的平安符，目光锐利起来。

程九娘：这是什么？

程九娘伸手去触碰平安符，却莫名被刺了手。

程九娘：看来就是因为这东西了。

帝释天：原来这是真的啊…

帝释天想要解开平安符，可根本无法触碰到那红绳。

程九娘：哼，真麻烦。

程九娘：它能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一世。

程九娘：入夜后阴气更重，这东西也就拦不住我了。

帝释天：……

程九娘睨了帝释天一眼，面色不善。

程九娘：怎么？想反悔？

程九娘：可惜，在你答应我的那一刻契约就成了，你没有这个机会。

程九娘：再说，你二人的命现在都还在我手上。

帝释天：…我没说要反悔。

同时，门外响起了砸门的声音。

程九娘：啧，真不是个安分的。

见帝释天担忧地望向门外，程九娘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程九娘：你倒也不必如此担心。

程九娘：按照契约，只要你不做出毁约的事，我是不能伤他的。

程九娘：况且他也无法轻易将这门破开。

帝释天这才放下心来，犹豫了一会坐到墙边。

——原本他是想坐到桌子上的，但程九娘还站在他面前。

帝释天：那…现在可以和我讲讲关于你的事吗？

程九娘：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要我讲做什么？

帝释天：…我想听听你死后的事。

帝释天：据说那之后没多久，全宫都被一把火烧没了，里面的人一个活下来的也没有。

帝释天：这不像是巧合。

程九娘：你很聪明。

程九娘：虽说没有传出来的这么夸张，但确实是我杀的。

程九娘：他们杀我全家，我便报复回去，很合理吧。

程九娘：可即使这样，阿姐和潇潇也回不来了。

帝释天：…她们或许已入了轮回，在别处过上了更好的生活。

程九娘：她们当然过得更好了！

程九娘：只是我放不下她们…

程九娘：若不是你，她们又怎会惨死？！

程九娘的神情变化不定，最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程九娘：我知道的，若是阿姐还在，一定也不希望我这样。

程九娘：可我不甘心…

程九娘：我不甘心她们就这样白白死去…

帝释天：那杀了我之后呢？你会入轮回吗？

程九娘苦笑一声，也倚着墙坐下。

程九娘：我早已不能入轮回了。

程九娘：让我存在至如今的，大约只有我的执念了吧。

程九娘：此事了结以后，我再无执念。

程九娘：或许我会永远消散，又或许我会一直在这世间游荡，直至失去所有记忆，变成孤魂野鬼。

帝释天：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程九娘：大抵有吧。不过我不会知道了。

帝释天：……

程九娘：其实这千年以来，我的恨意早已没有最初那般深了。

程九娘：不过是我不愿阿姐和潇潇因你枉死，而你却能这般自在。

程九娘：说到底，也只有我放不下罢了。

帝释天正欲说什么，却被外面的声响打断了。

程九娘不耐烦地向门口看去，站起身来。

程九娘：他就不能稍微消停会吗？太阳也快下山了。

就在这时，门板被阿修罗踹开了。

程九娘：……

帝释天：……

阿修罗仍喘着气，还是迅速将帝释天的身体抱起，放至一旁。

程九娘虽气急，但由于帝释天并没有背叛契约的想法，她的法术遭到限制，无法对阿修罗出手。

阿修罗：帝释天，你没受伤吧？

阿修罗并没有对着那个身体，而是看向帝释天魂魄所在的位置。

帝释天：？

帝释天呆滞了一会，随即转头看向程九娘。

帝释天：他能看到我吗？

程九娘：……

程九娘：本来看不见的，不过今天中元的阴气加上这时间越晚阴气越重，你又比较特殊，虽然是生魂，他能看到你也正常。

察觉到阿修罗向她看过来，程九娘不再分心，转而认真起来。

帝释天就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地看两人对峙。

很快，阿修罗出手了。

程九娘欲抬手抵挡，却发现阿修罗并不是冲着她去的。

——而是她桌上的阵法。

程九娘：你想做什么？！

帝释天：阿修罗！等等！

程九娘施法困住阿修罗，可还是慢了一步。后者已经将桌子砸翻，桌上的东西落了一地。

见程九娘有暴走的趋势，帝释天慌忙拉住阿修罗。

——尽管他什么也没拉到。

虽然生魂无法与人接触，阿修罗还是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凉意。

帝释天：阿修罗，你别冲动，你打不过她的。

帝释天：你赶紧离开这，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阿修罗：帝释天，我不会走。

阿修罗：若我要离开，必定会带上你一起。

帝释天：阿修罗！别开玩笑了！你做不到的。

阿修罗：我还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程九娘：呵，你倒是自信。

她的眼神凌厉起来，衣袖无风自动。

程九娘：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不能活着出去！

帝释天：九娘！你冷静点！

程九娘听到这话，轻蔑地瞟了帝释天一眼。

程九娘：我还不够冷静？是他自己不愿出去的！

程九娘：如果你也要违背契约，那他可就真的活不了了。

帝释天：……

帝释天：我并不觉得你现在会放过他。

程九娘：呵。

一些黑色不知名气体在程九娘手中凝聚，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帝释天虽处于生魂五感淡化的情况下，还是难以忍受地向后退了几步。

阿修罗尽管表面强撑着，皱起的眉头也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或许是实在忍受不了了，趁着程九娘还在蓄力，阿修罗抡起锤子向程九娘面门砸去。

程九娘反应极快，迅速向后退去，还是被锤子擦过面部，她的脸也被那面具划破了。

程九娘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金属与木质地面的碰撞声分外清晰。

程九娘拿一只手遮着脸，另一边抬手反击，黑色的迷雾把阿修罗手中的锤子打落。

程九娘又掷出一团黑雾，阿修罗侧身闪躲，仍被削去了一撮头发。

阿修罗：『这样下去很不利…必须想办法近她身才行…』

思索间，程九娘再次攻击，阿修罗躲闪不及，脸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有几颗血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

若是细看那伤痕，还能看见周围溢出的几缕黑雾。

帝释天：阿修罗！

帝释天正欲上前查看，却被程九娘喝住了。

程九娘：你最好别过来。生魂如果被我的法力击中，可是要比一般的魂飞魄散痛苦得多的。

程九娘：还没到时间呢，想死也不必如此着急。

帝释天仅犹豫一瞬，依然向阿修罗走去。

程九娘：帝释天！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帝释天：我没关系的，只要…

程九娘并不是非常理解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阿修罗：『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

阿修罗眼神示意帝释天退后，帝释天愣了一下，还是听话地坐回了距离阿修罗最近的安全区。

阿修罗用手擦去脸上淌下的血，趁着程九娘分神，快速接近她身侧，一拳向她后背袭去。

程九娘抬手抵挡，阿修罗紧接着发动攻击，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打了一会。

远程攻击是程九娘的优势。可若是近战，二人还真难分上下。阿修罗出手很快，以至于程九娘几乎没有空隙去使用法术，更何况她本来也并不适合近身打架。

——而且她还有一只手正遮着脸，于是更加难以反攻了。

阿修罗抓住机会，竟是将程九娘踹到了墙上。

程九娘：咳咳咳…

程九娘：我许久未见过实力如此强悍的人类了…

程九娘：我记得上一次…还是…

阿修罗：少说这些。怎样才能把帝释天救回来？

程九娘笑了两声，又剧烈咳嗽起来。

她并未回答阿修罗，只是上前捡起地上的面具。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两人才看见了程九娘的真容。

程九娘生了张白净的脸，哪怕已经过了千年，她的容颜也没有一丝变化。

或许唯一变了的，就是她那一双眼睛。

她手捧面具笑了起来，眼中却是化不开的悲伤。

程九娘：说起来，这面具还是阿姐给我做的…

程九娘：当时我总以为日子还长，竟从未给她亲手做过什么东西…

阿修罗沉默着，站到一旁，聆听起程九娘的往事。

可程九娘并未继续讲下去。

她拭去脸上的泪，收起了那份失态，转头看向阿修罗。

程九娘：你说你想让他回魂？那可不行。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呢，我怎么可能放他走。

阿修罗：…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程九娘：你想和我商量？你有什么？是想一命换一命吧？

阿修罗：……

帝释天：不行！

帝释天：我自己的因果自己担，同他没关系。

程九娘：你放心好了，就算他提出来我也不会答应。

程九娘：我要找的本来就是你，要是拿他抵了，那我不是白搭了这千年？我可不做这种亏本买卖。

见阿修罗还想说什么，程九娘打断了他。

程九娘：够了，你难道不认为我只让他用一条命就抵了全家上下的命，还尽量减少他的痛苦，已经很仁慈了吗？

阿修罗自知是辩不过程九娘，却依然不甘心就这样草草了结。

帝释天走到阿修罗身边，轻轻将手覆在阿修罗的手上。

尽管没有摸到实体，阿修罗依然回握住帝释天的手。

帝释天：阿修罗，不必再说了，是我自己选的。

帝释天：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事，我应该得到惩罚的。

阿修罗：可那分明不是你。

帝释天：不，那就是我。

帝释天：如果让我回到那时的『我』身上，我仍然会做出和他一样的决定。

阿修罗：哪怕你已知道结局？

帝释天：当然。不过，我会完善他的计划，至少让我亲手杀了那个王。

阿修罗：……

两人谈话间，程九娘不知何时“离开”了。

阿修罗：…我能再抱抱你吗？

帝释天：不行哦。

日头已经快要淹没在群山后，帝释天的轮廓也越发清晰，但阿修罗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帝释天：对不起…

帝释天想哭，可生魂是没有眼泪的。

阿修罗：…陪我坐会吧。

阿修罗：『这真的…是一个无解的局吗…』

阿修罗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侧头望向帝释天。

他用目光细细描摹帝释天的眉眼，正如他曾做过的千百次那样。

就像从前那样，帝释天注意到他的目光，偏过头来与他对视。

就像从前那样，帝释天对他温柔地笑。

就像从前那样，帝释天轻轻吻上他的唇——虽然这次除冰凉的触感外，再无其他。

但与从前不同的是，这一吻毕，帝释天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帝释天：…你该走了，阿修罗。

——帝释天仍旧像从前那样唤他的名字。

阿修罗：帝释天…

帝释天：…你走吧。

帝释天不再看向阿修罗，他怕自己放不下。

帝释天：这是我应当偿还的，和你没关系。

帝释天：你本来就不该卷入到这里的。

阿修罗：等等！

可是帝释天并没有回头。

阿修罗想要去抓帝释天的手，却只抓到几丝寒气。

阿修罗望着帝释天半透明的坚定背影，神情有些恍惚。

阿修罗：『…他总是这样固执。』

回到程九娘的画像前，帝释天最后回头望了阿修罗一眼，其中情绪复杂。

不舍而留恋，悲伤而孤独，欢喜而释然。

以及那毫不掩饰的爱意。

帝释天再一次回身，虔诚地对程九娘的画像三叩首，口中念着先前程九娘告诉他的祷文。

帝释天：…我愿以此身魂魄为注，得契约圆满达成。

帝释天：虔请九娘仙君显真身，满我所愿。

在帝释天最后一个字念出的同时，程九娘出现在他面前。

程九娘：看来你已经决定了。我还以为你会再留一会。

帝释天：没有那个必要了，迟早的事。

帝释天即使感到心口阵阵抽痛，也仍是垂着眼，用平静的语气讲出这话。

程九娘动作停了一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随后她不再犹豫，左手覆上帝释天的头顶。

程九娘：既如此…

忉利天：等等！

程九娘话未说完，又被打断了，心中自是烦躁。

程九娘：没完没了了是吗？！到底还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完？！

忉利天：……

阿修罗将手机音量调高，好让程九娘听清楚。

忉利天：九娘，放了他，我有同等的筹码。

程九娘脸上仍旧覆着一层阴霾，好半晌才幽幽开口。

程九娘：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掺和什么？

忉利天：九娘，我查到了，程苓岚。

听见这个名字，程九娘明显身子一僵。

程九娘：阿姐她已经轮回转世了，你怎能这么快就找到…

程九娘：不对…你是…！

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两人云里雾里，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迷茫。

程九娘：没想到帝释天还和你有关…是我失算了。

忉利天：有些事我记不太清了，不过我依稀记得你曾答应过要报答我…

忉利天：九娘，看在我的份上，终止契约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忉利天：毕竟他是我亲弟弟，我不能放着他不管。

程九娘：虽然之前我说要还你的…啧，但这次不行。

程九娘：就当我再欠了你，来日我会将欠你的两次一同补上。

忉利天：……

忉利天：那程苓岚呢？

程九娘：你也别用阿姐来唬我，我知道那不可能的。

忉利天：如果我说，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入轮回呢？

程九娘瞳孔骤然紧缩，似是想要逃避般后退了一步。

程九娘：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忉利天：九娘，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我已经见到她了。

忉利天：我和她都在这里，你创造的灵界外。

忉利天：她感受到你的气息，于是来这找你。

忉利天：由于她的法术不及你，所以无法进入灵界，一直在这里徘徊，直到我看到她。

程九娘：……

程九娘：我打开了一个入口，你让阿姐进来吧。

程九娘：你回去，我自会决定。

忉利天：…好。

屋外凭空出现一道裂口，一位女子从里面走出。

？？？：小雅。

程九娘：阿姐？！真的是你？

程九娘瞬身至程苓岚跟前，仔细端详着眼前人的脸。

程九娘：这气息…是阿姐没错…阿姐，你不是已经…

程苓岚温和地看着程九娘，她拉过后者的手。

程苓岚：我一开始就没有入轮回。

程苓岚：我是想保你和潇潇平安轮回转世的。我死后魂魄与躯体分离，看到了潇潇，带她去入轮回，回来后却没能找到你。

程苓岚：直到那满宫都被你除去，我才知道你已化成了煞气极重的怨鬼。

程苓岚：自那以后，我只能时不时感受到你的气息，可都没看到你。

程苓岚：我这千年来一直引那些失了方向的亡魂归入轮回，才得以在无常手下维持身形。

程菁雅：阿姐…

程苓岚注意到不远处屋外站着的两人，笑着颔首。

程苓岚：看来这就是哥哥和…

程菁雅：嘁。

见妹妹并不乐意提起，程苓岚拍了拍程菁雅的肩膀以示安抚。

程菁雅：……

程苓岚：菁雅。没必要的。

程菁雅还想有什么动作，却被程苓岚叫住了。

程菁雅：可是——阿姐…明明就是他的问题…

程苓岚摇了摇头，像幼时一样哄着她。

程苓岚：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替我和潇潇报仇。

程苓岚：但我不认为我现在过得不好。

程苓岚：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就算当时很痛，可现在我都记不清了…

程苓岚又望向帝释天，蓦地回忆起当年站在长阶上，带着笑意看她们姐妹玩耍的青年。

程苓岚：他一开始也不记得吧。是你给他看到的。

程苓岚：明明已经忘记了，还要再看一次家人死在面前的情景…

程菁雅：可他当时做出那样冲动的决定，什么时候想到我们了呢？！

程苓岚：小雅，你听我说。

程苓岚语气依旧温柔，将程菁雅烦乱的心一点点理顺。

程苓岚：你也知道的，当时的王并不是一个好君主。

程苓岚：他解决了将军府，下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我们家。

程苓岚：我们若要步将军府的后尘，也会落得全家惨死的局面。

程苓岚：因而我并不认为哥哥他做的有错。

程苓岚：反正最后总要被除掉的，不如拼一把。

程苓岚：至少他也为他爱的人勇敢了一回。

程菁雅：阿姐…

程菁雅似是不愿接受般捂住脸，泪水从她指缝间溢出。

程苓岚听到她在低声地哭泣。

程菁雅：我早该明白的…

程菁雅：我也知道，就算没有这场意外，我们家也辉煌不了多久。

程菁雅：我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

程菁雅：阿姐…我…

她伏在程苓岚肩头啜泣着，泪水沾湿了程苓岚的衣物。

突然想到还有人在一旁看着，程菁雅快速用衣袖擦去眼泪。

程苓岚：小雅，既然你也知道，不如让他们离开。

程苓岚：他们的生活本该与你我没有交集的。

程苓岚：阿姐从来没有想过报仇啊。

程苓岚：自从知道你化为怨鬼后，阿姐只想找到你，把一切都说清楚，与你一起平平安安地活着。

程苓岚：哪怕我们只能以这种形态存在于世上，但只要你我一起…

程菁雅瞥了眼帝释天，似还在犹豫。

程苓岚：小雅。魂飞魄散与肉身死亡不同，你也是知道的。

程苓岚：若你今日这样做了，无常定然不能继续放你留在世间。

程苓岚：那样的话…阿姐就看不到你了…

程菁雅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程菁雅：…好。

听完了全程的阿修罗也松了口气。

帝释天：看来结束了啊…

他抬头去看阿修罗，二人相视一笑。

同时程菁雅已经站到房间中央，用黑雾铺出一个法阵，冷着脸看向帝释天。

程菁雅：还不快过来。

帝释天走到法阵前，程菁雅又不耐烦地瞪了眼阿修罗。

程菁雅：愣着干什么？去把他身体放这。

帝释天：菁雅…

程菁雅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程菁雅：你我还没熟到直接叫名字的地步。

感受到程菁雅不爽的情绪，帝释天没有选择继续沟通。与此同时，阿修罗将帝释天的身体抱到法阵前。

阿修罗仍有些担心，不确定地看了程菁雅一眼。

程菁雅：不信我？那你自己想办法把他弄回来吧。

程菁雅：生魂无法一直停留在人间的，过了这两日他可就回不来了。

帝释天搭上阿修罗的手臂，示意他放心。

帝释天：没关系，不会出事的。

看着帝释天坚定的样子，阿修罗无端生出一种信心，轻轻将帝释天的身体放在法阵中央。

程菁雅指尖点上帝释天的额头，口中喃喃念着什么，由黑气组成的法阵也不断钻入帝释天体内。

她松开手的瞬间，帝释天的意识便被吸入体内。

没过多久，帝释天有些恍惚地睁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阿修罗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阿修罗：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帝释天看起来仍有些虚弱，面色苍白，依旧向阿修罗笑了一下。

帝释天：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三次这样问我了。

阿修罗：……

说话间，程菁雅抬手覆上帝释天的头顶，将留存在后者体内的一些法力抽走。

程菁雅：结束了。

帝释天：九娘，多谢了。

程菁雅：…你要么谢阿姐，要么谢你一开始的那个愿望。

程菁雅：我才不会因为你们失了千百年民间传下来的“灵验”名声…

帝释天：愿望…？

帝释天思考了一会，随即笑了起来。

感到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帝释天抓着阿修罗的手臂站起来。

直到真正触碰到阿修罗，感受到阿修罗身上传来的温度，帝释天心里才安稳下来。

程菁雅站起身，扯住了一旁程苓岚的衣袖。

程菁雅：阿姐，我的面具…

说着，她还狠狠剜了阿修罗一眼。

程苓岚则是对她回以温柔的笑。

程苓岚：阿姐回头再给你做一个来。

程菁雅笑着应下，回头对二人叮嘱。

程菁雅：你们离开这个院子之后往山上走，山顶有一株红豆树，把上面挂着的红布条取下来就可以离开了。

程菁雅说完，就与程苓岚一同消失在二人视线内。

阿修罗低头与帝释天对视，随后两人十指相扣，一同朝山上走去。

路程并不遥远，二人转眼就来到了山顶。

这棵红豆树生得高大，在整片山林里都分外显眼。

阿修罗踮起脚，扯下树上的红布条。

周遭的景象如雾一般散去了，帝释天环顾四周，发现在某一座山头的山腰处。

帝释天：还是到山上了啊…

阿修罗：手机有信号了。

阿修罗打开手机，瞬间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

帝释天：给阿姨报个平安吧，她肯定担心坏了。

阿修罗：嗯。

阿修罗编辑好信息发送出去，二人都没说话，环境又变得寂静。

被困在幻觉中太久了，帝释天此时有种不真实感。

——甚至这一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大梦一场。

只有地上那红布条证明了，这一切绝不是梦。

阿修罗：帝释天。

帝释天：嗯？

听到阿修罗闷闷的声音，帝释天不自觉地抬头看他，遂与前者对上了视线。

阿修罗：以后再有类似的事，和我商量一下，好吗？

阿修罗：别再一个人做决定了…

帝释天轻轻抱住阿修罗，他明白后者是为自己担心。

帝释天：好。

应声的同时，帝释天感觉到阿修罗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一个炽热而虔诚的吻。

一时间，帝释天的脸颊好似烧起来了一般，于是慌忙松开手。

见帝释天这幅模样，阿修罗忽地产生了写逗他的心思。

阿修罗：既然程九娘都听到了你第一个愿望…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一直是在看着的？

阿修罗：那我们在神庙里…

阿修罗并没有把话说完，帝释天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刚消退下去的红又如潮水般涌上来。

帝释天：你别说了…现在知道她都在盯着，我简直要尴尬死了…

他颇有些难为情地捂住脸，转过身去不再看阿修罗，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的心理活动。

阿修罗轻笑一声，抬头向天空看去。

阿修罗：天色不早了。

夕阳已经沉没在群山后，只隐约燃烧着些许余烬，山林间传来乌鸦嘶哑的鸣声。

帝释天：今天是七月十五。

阿修罗偏头看帝释天的侧颜，似是不解。

帝释天望向昏暗朦胧的山，望向那遥远的远方。

帝释天：民间七月十五有放河灯的习俗的。

帝释天：去给九娘她们放一盏河灯吧。

二人的目光在此时相撞。

阿修罗：好。

帝释天：走吧。

二人并肩离开，风吹起掉落在地的红布条，飘进茫茫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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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辣！全文2.3w字，我蒸油石梨（乐

这篇写了两个月，很快会再开新的一篇（之前欠的存稿…很多都没办法写了啊（崩溃jpg.

然后本文中提到忉咪之前的故事，如果有时间且有想法我会写成另一篇弗忉主场发出来的！

————本文已完结没有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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