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1

“皇女殿下，您今日所提，臣觉得不太妥当，皇女殿下根基太浅，所为之事，得徐徐图之……”一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对她低声，禁闭房门依旧不能让他放心下来。

昨日那张遮差点被罢官，天子怒气未消，今日皇女殿下便提出要在天尧增设三十所女学堂，那贫苦之地曾是世间最为繁华之地，后因天灾人祸，几经战乱，寸土不生，如今为流放之地。

流放之地增设女学堂，这是图什么?

男子也想不明白，但他从来不质疑她的所为，却担忧她操之过急失了态，这在外人看来，是何其荒唐之事。

本朝女子学院较往，已是颇多，大大小小城池或多或少也有一两个，她进言的理由是，“流放之地，女子死伤占比较男子多，女子不受耐力，如若习得桑衣之术、农耕之法，易于——”

但后言便被打断，其实细想不无道理，但流放之地，终究是流放之地，可以劳抵罪，教会其学些妇女易习之术，但不能是学堂之名义，她犯了大忌。

她很平静，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分析道：“贸然提出，便被驳回，说明本宫所为，他不认可，甚至不给本宫面子。”

“今日又留下本宫，便是让本宫去处理女眷之事，十日长公主后选伴读，此事乃本宫处理，再由长公主擢选，不就能说明他恼怒……”

女子一身黑衣半隐在烛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眉目含冰，声音清凌，眼底闪过一丝丝凉意，刚下朝她便换了身衣服前来，气息却不见一丝凌乱。

“前朝女官去处理后……”男子面露迟疑，按理说皇女殿下同那位一同成长，也不曾有过大的矛盾，又何必如此提防呢，但此话他不敢说出口，只能委婉地换了一套话语。

“皇女殿下何必故意同那位置气呢，如今羽翼尚浅……”她神色不变，她当然知道那位是有多讨厌她。

她是他童年的噩梦，是他从小到大压在心头的大山，夺取他母后父皇宠爱的家伙，事事低她一头，他怎能不恨。

“他自始至终都不喜我，前些日子消了他的人，得给他一个借口消气，给他机会打压我，甚至揪住我的错误，慢慢地，他才会对我失去防备和恨意……”

很粗浅的主意，那位也懂，但是很有效果，他觉得他赢了，如今的她，也要看看他脸色过日子了，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但有些话，她不能说出来。

慢慢地，可时间不等人啊，如今那位无大错，时机不对，那个虚无缥缈的时机，何时才能出现呢。

他轻叹一声，还是不忍心她执拗下去，“皇女殿下，臣知道压在您心底很多事，但您有没有想过若是不能，您……”

“本宫知道你想问什么，本宫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也许一辈子都是如今日这般，也许她兵败如山倒，连累很多人同她死去，可她不甘心。

什么都不甘心。

“人定胜天……”她声音很轻，轻到他几乎听不见，他沉默半响，想起了多年前女帝所言，想起了那个贫苦的家乡，想起了多年来的进官之路。

对于这句话，他从一开始的坚定不移，到后来的半信半疑，再到如今的无奈悲哀。

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气，他摇摇头，如今的他，也只能尽力地守护皇女殿下了，“如若三年内不能……您一定不要忘记，您的母亲希望您去家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