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伏见稻荷大社落座于自然的怀抱，一进入神域，就看到层层叠叠的千本鸟居，朱红色，在黑夜下格外耀眼。
穿过鸟居，就意味着来到神域，回头看看世俗与神域也不过一步之遥，想想看也不觉得奇怪，或人或神，本就在一念之间。
鸟居区分着人界与神域，或许也是相对的，正如我们身在俗世偷窥着神域一样，神域的神仙或许也同我们一样，向往着人间烟火。
日本鸟居的颜色一律都是耀眼的朱红色，混合着树木的葱荣与夜色的宁静，没有半点刺眼，反而增添了静谧和神秘感。
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再也没有人以鄙夷的眼光看着我和渡边纲，穿着女装的男人不一定是变态，可能也是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这一天，我跟阿纲像是正常的夫妻一样走在街上。也像是正常夫妻一样他可以摸摸我的头，毫无顾忌地给我买苹果糖。
我的手心里攥着几颗苹果糖，就听见渡边纲在耳边轻轻地说：“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吃苹果糖，如果妈妈不给我买的话，我会当街哭出来。”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高大的渡边纲，小时候居然也会哭鼻子。
我知道他是骗我的，怎么会呢？毕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会没有苹果糖吃呢？应该是有很多很多吃不完的山珍海味。
从稻荷大社里出来，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夜幕上。
不是圆月。
我忍不住蹙眉问渡边纲：“天上的月亮怎么不是圆的？”
他同我一样抬头看着天空。
过了半晌，他才回我，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物极必反。残缺的才美好。”
有一层淡淡的忧伤笼在他身上，像即将羽化飞升的仙。我害怕下一秒就失去他，忍不住牵起他的衣袖，轻唤出他的名字。
“阿纲······”
“怎么了？”
“没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在中国，我们通常都看满月，就是那种圆圆的月亮，而且会吃月饼。”
“吃月饼吗？”
我点点头。
“我们这倒是会吃‘月见团子’，通常都是豆沙馅的，等一会我们回家应该就能吃到了。”
“不是刚用过晚膳吗？”我有点疑惑。
“是传统。”
“哦。”
我跟渡边纲信步走在朱雀大街上，没有事情做，我都无聊到踢江边的石子，突然，渡边纲给我好玩的东西去了，让我在江边不要动。
他回来，把一束不知名的东西塞到我手里，我定睛一看，是烟花棒，当下呼吸一滞。
看着烟花棒在我手中逐渐燃烧，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十三岁生日的那个晚上，南方城市的江边，两岸灯火映着水面波光，那人为我燃放的焰火。我想起他的笑，比繁星和烟火更璀璨。
像是被打开了思念的闸门，他的脸转入我的脑海，无时无刻，与呼吸同在。
我想听他的声音！
哪怕是一句好久不见。
可是我不敢见他。
烟花燃尽了，我一摸我的脸颊，是一片濡湿，阿纲在旁边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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