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游戏（17）

柏麟去审那鬼物，却没想到是个老熟人，瞧见当初的战神将军，旭阳峰的小师妹，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柏麟说不惊讶是难免的。

    “璇玑？”

   听到这声呼唤，璇玑抬头对上了柏麟的眼睛，从他的眼睛看到自己如今的这副模样——脸色惨白，双眼透着渗人的红，那头发上因着怨气一缕缕的飘起，确确实实是一个鬼物。

    千种滋味涌上心头，憎恨、怀恋、希翼、难堪……最后终是化为了眼泪。

    “师……师兄……”

    芜浣发觉柏麟今天总是心不在焉的，批阅奏折时提着笔，连墨汁滴到了折子上都没发觉，这倒是稀奇了。

    芜浣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瞧着，胸闷得很，喝了口茶，又觉得涩，本是不想动的，可瞧着柏麟那呆样，担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遂搬了小凳坐到他旁边。

      “本座今日，遇见了一熟人，瞧见她变成这样，心中万般滋味，不由得感慨万千。”

     平时若是只有他们一家人，柏麟都是自称“我”，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才会端起天帝的架子，芜浣看他那复杂的目光，直觉不简单。

    “师……师兄，你知不知道，少阳没了，成了一堆废墟，爹爹不在了，玲珑也不在了，为何如此，这明明是我们的私人恩怨，为何要牵扯少阳。”璇玑哭的撕心裂肺。

    “不止是少阳，修仙门派的消失，乃是他们立身不正的缘故，为私利蝇营狗苟，失了立身之本，修仙不修德，取缔修仙门派，是天界众仙共同商议的结果。”柏麟看向璇玑。“你说这是私人恩怨，可将他们牵扯进来的不是你吗？说要毁灭三界的不是你吗？”

    璇玑不敢置信的看向柏麟，在她的眼中，师兄一直是那个会温柔的包容她喜欢她的人，可如今对上柏麟那双平淡无波的眸子，璇玑才意识到——

     他不是昊辰师兄，他是天帝柏麟。

    泪滴落在地上，只听柏麟叹息一声：

    “本座当年放你一马，不过是看你因一时之差误入歧途，想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新投胎，可没想到，你竟如此堪不破。”

    这些话犹如长针，细细麻麻的扎的璇玑的心千疮百孔，璇玑又哭又笑，最后直直的对上柏麟，眼中的决绝让柏麟一时有些恍然。

     璇玑：“柏麟！你以为芜浣真是什么单纯的仙子吗？！你还记得昆仑的前任天帝？你当真以为他是被无支祁和司凤所杀，司凤可是那天帝的亲儿子！”

   ……

   芜浣看向柏麟，眼中像是蕴藏着千万怒火，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

    芜浣冷笑：“怎么，你信她不信我？”

    柏麟早已放下了朱笔，看芜浣这样，温柔的握住了芜浣的双手，拇指轻轻的蹭着芜浣的手背。

   “我从来都是相信你的，芜浣，可你总是有事瞒着我，作为你的夫君，你当真不愿与我坦诚相待吗？”

    芜浣撒开柏麟的手，自己扶着桌沿站起身来，不再看向柏麟。

    “你想知道真相，好啊，我告诉你，是我杀了前天帝，可却不是我先动的手。”芜浣拿出梦珠，这个是前天帝的记忆。“那日我遇袭，对方招招皆要取我性命，待我击杀他时，发现他是天帝，已然来不及了，可也因此，才发现了天帝的谋划。”

    芜浣泪珠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滴落，身形也是摇摇欲坠，柏麟想去扶她，却被芜浣退开。

    “事实到底如何，你自己去看吧，若是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没有愿相信事实，那我也无话可说。”

    柏麟手握着梦珠，心中有一瞬的后悔。

  芜浣回到内殿，打砸了不少东西，旁边的仙娥吓得瑟瑟发抖，芜浣平时积威甚重，此时只觉可怕。

    “没想到还有几条漏网之鱼。”芜浣越想心气越不顺，向仙官传令。“去把水德星君给本座召来。”

    柏麟从梦珠中得知了前天帝的阴谋，的确后悔那天对阿芜的质疑，想起那天对阿芜怀疑的语气，有些自责，恰巧黄岐医官来报，天后已有了身孕，柏麟多加了一份反省。

    怪不得阿芜最近的脾气如此坏，原是有了身孕，自己在这种时候怀疑她，确实不该。

   天后要养胎，连政务都放下了一半，柏麟怕她闷，送了许多小玩意儿，珍珠美玉红珊瑚，都是按照芜浣的审美来的。

    柏麟在床前温柔的喂她喝药，芜浣虽然还冷着脸，但却没有拒绝，直到最后再喂上一块蜜饯，柏麟命仙侍将药碗端了下去。

    柏麟：“今天政务有些多，我晚些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芜浣点点头：“政务要紧，不必担心我，只是有些疲累罢了，这孩子确实闹腾了些。”

     柏麟轻轻的摸了摸芜浣并不显怀的小肚子，好像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从前，似乎比以前更好了，只有两人知道，这只是表象，就像是一层易碎的薄膜，轻轻一戳就破了。

    柏麟从殿内出来，舒了一口气，烦闷之感散了不少，柏麟没有去处理政务，而是去了天河边看星星，这是他在做帝君时就有的习惯，或者说是芜浣在一起时有的习惯。

   殿中呆久了也是烦闷，芜浣便找了这样一个地方，两个累了便到这里去看星河，有时还会合奏一曲，柏麟善箜篌，芜浣善琴，默契便是这样来的，在这千年磨合出来的。

    后来有了玉儿，他也是喜欢这里，静谧而宁和，从第一次的惊奇，到后来便是在阿芜怀中打瞌睡，或是将一些奇巧的小玩意儿藏在这里……

    柏麟一直觉得芜浣没有变，总是处处让着他，还是会为他煮茶，还是会为他折花，可又总会发现很多差别，有些事是不能细究的。

   柏麟所耿耿于怀的，不过是芜浣当初对他那决绝的杀心，当初他不计较，是不想让孩子自出生就没了母亲，也不想让玉儿恨他，后来渐渐的在这分安宁欢乐里忘却。

     这本是“过去的事”了，可是璇玑的到来让他想起了这一切，想起芜浣的狠心，璇玑说芜浣绝不简单，她对权势有着强大的执着，她总有一天会朝他动手的。

    柏麟不知她是从那儿知道的这些事情，他不想去查，不敢去查，可多年的谨慎和那点犹豫推动着他，他不是要去真的做什么，而是想帮芜浣。

    若是芜浣真的要坐危害三界的事，自己也能及时拉回她，不至于让她走错路。

    柏麟回了中天殿，召来司命。

    “本座要出去一趟，大约一个时辰后回来，此时不必声张，更不必告知天后，以免天后忧心。”

    柏麟下了凡间，在往生谷旁看见了紫狐，旁边还有一具尸骸，紫狐化作原形缩在一旁，那份悲苦的爱意让柏麟都有些不忍，他这才认出，这原来是那猴子无支祁的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