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他连骂我都没原来那么大的力气了

二十九章 他连骂我都没原来那么大的力气了

张玉波和唐落看着检查报告发愣。

“就通知姜美丽来吧！”唐落想起那个在病床上还在不断咒骂月牙儿的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不告诉月牙儿，反正这姜胜利也不待见她。”

张玉波摇摇头：“还是通知月牙儿来吧，她有权知道真相。不管月牙儿多么讨厌她爸，也毕竟是一家人，按照姜胜利现在病情的发展，也没多少时日了。咱们不告诉月牙儿，会让她遗憾终身。”

张玉波收拾好桌上的病历和报告，给月牙儿打了电话后：“咱们去姜胜利那边看看。”

姜胜利住在5楼的单人套间病房，生活起居和医用设施一应俱全。

何秀花坐在姜胜利病床前给他削苹果：“你这次住院肯定要花老多的钱，要不是这家医院的姜月牙的，咱们那能住这么好条件的病房。”

姜胜利拍着病床的栏杆：“好有什么用，那死丫头到现在连病房都没踏进来一步，不孝的东西！”

“唉！”何秀花叹口气：“你就忍忍吧，别骂了，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出院以后，你还是别喝酒了，人家张院长和唐院长他们，每一个人都说你这病就是喝太多酒，抽太多烟。”

何秀花红着眼，给姜胜利喂了一牙苹果：“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咋办啊，她姜月牙铁定不得管我！她这么有钱，可还是让美丽在食堂里面做些伺候人的工作。月牙儿哪里把咱们当一家人啊！”

“她敢不管！”姜胜利拉着何秀花的手，满心的愧疚：“你嫁给我这么多年，没享到一天福，我一定要姜月牙孝敬你、给你养老！”

两夫妻在病房内哭成一团，站在门外的唐落气得想冲进去和他们理论。

张玉波把唐落拉到走廊尽头：“气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

唐落的拳头都拽紧了：“从他入院到现在，月牙儿给他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单独让张嫂给他们做饭，姜美丽专职照顾；吃的用的，那样不挑好的买？可是，你看，这什么玩意！还不满意！”

张玉波看着走廊那边，推着餐车走进病房的姜美丽：“有些人的心，是永远捂不热的，可能是他从未将月牙儿视为自己的骨肉。算了，别想这么多了，咱们去食堂吃饭，月牙儿下午应该到。”

张嫂看见两人进来，赶忙给他们打好饭拿过去：“张院长，唐院长，那姜胜利的病情咋样了呀，听美丽说姜胜利都瘦的脱了人形。”

“肝癌晚期！”张玉波低声告诉张嫂：“也没有手术的价值。”

张嫂低下头眼圈儿就红了：“我晚点去看看他。月牙儿知道了不？”

唐落摇摇头：“下午月牙儿才有时间过来。她这个老子啊，简直一言难尽。”

张嫂用围裙擦着手：“姜胜利的爹妈生了六个，就养活了他这么一个娃，不管多么艰难，有一口吃的，都先顾着他。那年冬天，姜胜利的爸打柴滚下山崖摔死了，就一个老娘和他守着三间草屋相依为命。

我们也不知道蔚思婷那孩子怎么了，连城都不回就留在山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屿头村，愿意嫁给姜胜利，还生下了月牙儿。蔚思婷也是命苦啊，生月牙儿的时候血崩，死在马车上。可是姜胜利真的不是个东西，月牙儿才几个月大，他就要把月牙儿丢进茅厕淹死，要不是他老娘拼命护着，惊动了老村长，月牙儿早没命了。”

张嫂擦干眼角的泪：“虽说他现在这样，真的不值得可怜。”

张玉波和唐落也很无语，匆匆吃完饭回到张玉波的办公室等月牙儿。

张玉波特别把姜美丽也叫了过来。

月牙儿惨白着脸听完姜胜利的病情介绍，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时日无多！

姜美丽哇的一声哭起来：“张院长，你救救他，救救他呀！”

月牙儿丢下姜美丽，失神的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张玉波陪着月牙儿走进姜胜利的病房。

何秀花看见月牙儿便手脚无措，站在病床边半响说不出话来。

姜胜利看见月牙儿，气冲脑门，恶狠狠的骂：“你个死丫头，不等到老子咽气的时候才来看一眼？”

月牙儿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气色不错嘛，还能骂我，好！”

姜胜利挣扎起身，何秀花扶着他：“姜月牙，老子给你说，给老子把祖屋修好，老子要回村子。”

“好！”月牙儿毫不犹豫：“我修！给你修屿头村最漂亮的房子。”

月牙儿的回答令姜胜利猝不及防，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你哄老子玩？”

月牙儿微笑看着姜胜利：“爸，我干嘛哄你玩，祖屋也应该修。卖出去的祖屋我买回来就是了。”

何秀花羞得一脸通红：“祖屋没卖！”

月牙儿毫不计较：“无所谓，房子我修好就是了。”

“把美丽的工作安排好。”姜胜利试探的提出来：“你何妈跟了我一辈子，也没享过什么福，她老了你要给她养老，孝敬她。”

月牙儿笑着站起身：“爸，看你说的，你们是夫妻，有你的当然自然有她的。至于美丽，等你出院了她就会去学开车，多学点技能才能往上走。”

月牙儿的话让何秀花欣喜若狂，开车诶，女司机！

月牙儿给姜胜利把被子压好：“爸，好好养着，你要什么都可以，等你出院我都给你办好！我先走了。”

何秀花跟着月牙儿走出病房，在走廊上拉住月牙儿的袖子：“月牙儿，你、你真的让美丽去学车？”

月牙儿看着何秀花的手，何秀花拘谨的松开手。

“恩，我都给姜美丽报名了，等我爸出院，她就去。”月牙儿深深看着何秀花：“把我爸照顾好，其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何秀花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只要月牙儿愿意帮扶她的儿女，她什么都愿意做！

走下楼梯，月牙儿的泪再也忍不住：“他连骂我都没原来那么大的力气了！”

当姜美丽整理好情绪走进姜胜利的病房，从姜美丽口里得知月牙儿真的给她报名学车，姜胜利与何秀花都喜极而泣：“美丽啊，好好学。”

蔚家祖屋。

月牙儿拨通姜国伟厂子的电话，接电话的姜国伟左右为难：“姐，我被厂里刚提升为新流水线的主管，好多的事情，怎么走得开啊，如果我这一走，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会被别人替代！”

“姜国伟！我爸从小就把你疼得和自己的命心肝一样，为了你长好身体，自己不吃不喝都供着你！你现在为了你的前程，连他最后一面也不愿意回来见？”月牙儿冷得牙都在打抖：“姜国伟，你给我记着，从现在开始，别叫我姐，我没有你这忘恩负义的兄弟。”

姜国伟崩溃哭泣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姐！你不知道，我是没日没夜的干才爬到主管位置上的啊！为了取得成绩、出人头地，我差点连命都赔上的啊！我把钱寄回来，我把我所有的钱马上寄回来！”

“把你的钱留着！”月牙儿冲话筒大骂：“姜国伟，你简直猪狗不如！””

姜美丽抢过月牙儿手里的话筒，声音哽咽：“姜国伟，主管位置对你就那么重要吗？姜胜利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父亲，但他疼爱我们不比任何亲生父亲的少哪！”

电话那头，姜国伟缓缓放下话筒，泪流满面。

他不再听话筒里姜美丽的哭诉：“你们谁也不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吃了多少苦！我凭什么放弃！”

话筒的盲音让姜美丽怒骂不止：“姜国伟，你还是不是人！你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过了几日，商陶陪着月牙儿进入病房，把自己给姜胜利祖屋设计的图纸，一张张给病床上的姜胜利看。

“这就是别墅？”姜胜利惊讶的看着图纸和效果图：“我还能住别墅？这房子前面还有鱼塘，还能种花！”

“咋不能！”月牙儿笑着：“所以你要尽快养好身体，以后要听医生的话，别再喝酒了。”

“不喝，坚决不喝！”姜胜利靠在病床上，拉着何秀花的手，泪水怎么也止不住：“老婆子，我姜胜利终于能让你住上新房子了。还是别墅这么漂亮的房子，看以后十里八乡谁敢小瞧了咱们！”

姜胜利憧憬着：“咱们在院子里面种上萝卜，白菜，红苕，一年都吃不完！再也不怕挨饿了，祖屋修好楼顶还可以晒谷子，也不怕屋顶漏水把床和几件衣服都淋湿了。”

姜美丽笑着搂住姜胜利：“爸，你也不怕弄脏了这么漂亮的别墅，还种红苕、晒谷子！”

何秀花也不住的点头：“不听他的，土老帽！我们不种红苕，咱们栽几颗果树，搭两溜葡萄架一年都有水果吃，这城里的水果忒贵。”

“你们娘三就嫌弃我是土包子。”姜胜利吸一口气，无比消瘦的脸上红潮涌动：“能把祖屋修得这么漂亮，我下去也敢去见我那苦命的爹娘了。”

月牙儿拼命忍住眼泪：“胡说什么呢，你就再住几天院养养，就可以出院回去看着房子修建好。”

一个月后的下雪天，姜胜利在病床上满足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