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也曾（上）

日出东方，乃终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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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雨浩时常想，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好人啊，会无私的帮助你，会倾尽全力的照顾你，会为你的安危而担忧，他见过高高在上的贵族，见过阳奉阴违的伪君子，或许这个世界真如母亲所言，好人多，但又或许，坏人更多。

　　后来，星斗大森林亲手埋葬了好人。

　　他又想，或许这片大地上曾掩埋过更多人，那些不为人知的人，那些以身涉险的人，又或者是权势滔天的坏人，罪大恶极的恶人。

　　星斗大森林埋葬了太多太多，那些故事，那些历史，以及日日夜夜萦绕在无数人心头的人，或是妻子，或是丈夫，是人高马大的儿子，玲珑俊俏的女儿。

　　他们中有师长，有兄弟姐妹，有爱人，有亲朋好友。

　　霍雨浩如同那些人一样，他在星斗大森林埋葬了两个人，两个纯真的人，他在掩埋他们的同时，也是埋葬天真的自己。记忆里那日风格外喧嚣，而他在想些什么？

　　——就让风吹走吧，吹走沉痛的落叶，刮走伤痕累累的林鸟，让风再更猛些，猛烈到足以刮去人的所有悲痛！

　　这片土地上还会埋葬多少人？无从谈起，亦无从得知，没有人知道这片大陆的过去，也没有人可以窥探到这片大陆的未来。

　　庄重的门扉被叩响，唐门警钟敲响，不知惊起林间多少波澜，唐三听到这声音先是微不可查的皱眉，侧目看了霍雨浩几眼，才松开他的肩膀。

　　“你看好戴沐白，我去瞧瞧。”言罢，也不顾霍雨浩的挣扎，朝着门外走去，他立于门口跟戴沐白交代了什么，很快身形便消失了。

　　戴沐白离开自己好兄弟也没有多少神情上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想，他从未踏进院子一步。直到他注意到了霍雨浩的目光。

　　霍雨浩是有些像母亲的，母亲是土生土长的星罗人，也因此一眼就能瞧出他不是天斗本地，戴沐白是星罗帝国的二皇子，识人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只需要一眼，他就能确定霍雨浩是星罗而来的。

　　星罗人，还姓霍。怨不得戴沐白脾气大，只是面对霍雨浩他总能想起来那些与他无关却被死死捆在身上的丑闻，他无力面对。

　　唐三很快去而复返，从衣袖的凌乱依稀能看出他的焦虑，他眉头紧缩，目光直直盯着霍雨浩。

　　“霍雨浩，你还记得你来星斗的原因吗？”不需唐三提醒，霍雨浩也已了然，他之所以原因随同唐三兜圈子，只是因为被他融进血肉的两个人。

　　“至死难忘。”霍雨浩一字一顿说着，胸腔里是被点燃的怒火，那日的情景他至今还能记得，记得每一次哭泣时泪水的悲凉。

　　“唐门遭受敌袭，是武魂帝国的人。”唐三没有废话，直接阐明的来者，然而戴沐白谈虎色变，他明显是个知情者。

　　“小三，你必须走。”戴沐白一把抓住了唐三手腕，目光坚定还带着恳切，武魂帝国来势汹汹，此次戴沐白前来，便是已然预料到——武魂帝国手上定然握着什么便是天斗和星罗加起来都无法抗衡的东西。

　　他要以命相赌。

　　唐三很冷静，若非衣袖的凌乱能看出他赶回来时的匆忙，此刻他宛如过路的旅人，离开凡尘的神仙，诸事与他无关，他对诸事漠不关心。

　　“戴老大，你不能这么做。”唐三将戴沐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了，语气诚恳。

　　“你我都知道，你不能那么做，我也不能那么做。你是星罗的皇子，我是唐门的掌门。你要走好你的道，我必须走稳我的桥。”

　　说完，他将戴沐白推了一把——那是唐门密道的方向，而后唐三不再犹豫，吹了声口哨唤来了只巨大的鹰。

“上来。”霍雨浩没有迟疑，跟上唐三的脚步爬上鹰的脊背，虚抱住唐三的腰。

　　戴沐白就那么呆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唐三聪慧，只从戴沐白的只言片语中就已经猜到，他此次前来的身份不是以星罗帝国二皇子的身份。

　　而是史莱克七怪的大哥，那位名叫戴沐白的人，他是唐三的大哥，是六怪遮风挡雨的城墙，他是永远可以依赖的后背。

　　他为唐三铺设了一条阳关大道，唐三却选择了自己那条曲折的小路，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那样，他也不理解唐三的固执，或者说，执念。

　　“主子。”一道虚影悄然出现在戴沐白的身后，他隐匿在黑暗中，目视一切，他不理解戴沐白的失魂落魄，一如他不理解为什么戴沐白反对那些斗争一样。

　　“……”戴沐白就那么盯着看了好久好久，久到那些刀枪剑棍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们走。”

　　其实唐三和戴沐白早就在对视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们早就回不去从前，而曾经也只能是曾经。

　　他们都知道，他们目前能做到的，只有让青春的美好埋藏于青春，让它被岁月压实，被时间带走，让回忆只是回忆。

　　这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