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运转数个周天，收功调息。
待内伤好转一些，杨戬欲起身，旁边伸出一只手想扶住他。
但杨戬没有闻到他熟悉的味道，伸出手指试探性碰了碰身边人的手背，杨戬立刻收回手，扭身错开身边那人的触碰。
这不是她。
杨戬向周围摸索着，触碰到身后冰凉的柱形物体，想来这就是她说的玉树。将身上的重量压在玉树身上，杨戬靠着玉树站了起来。
玉兔见杨戬收功后要起身，想扶他一把，没想到被杨戬错身闪开了，反而自己选择艰难的靠着玉树支撑起身体。
心下奇怪，却也不做过多理会。只她答应了姐姐要看着他，玉兔就尽忠职守，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戬。
杨戬能够感受到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他，没有恶意，却也让他生不起舒服。
他一挥袖，用真气凌空写道，“不用跟着我。”
玉兔想来他也是不自在，便不再十二分精力都用上，到旁边捣药去了。只分出几分心神注意到杨戬。
杨戬又在空中写道:“她呢？”
玉兔知杨戬问的是嫦娥，可怎么告诉他呢？他现在既听不到也看不到。
玉兔想起嫦娥和他交流时用的方法，也要在杨戬手上写字。
杨戬后退一步，没让玉兔碰到他。他手指一动，一行字又出现了，“对着空气用真气写即可。”
玉兔疑惑的看了杨戬一眼，他不是看不见吗？却也不多言，按照杨戬说的做了。
在空中写道，“姐姐下凡了。”
杨戬仔细感受玉兔真气划过的轨线，醒悟过来，“弱水？”
玉兔回，“是。”
“多谢你。”
杨戬心中感叹，这弱水，还是没堵住。
他摸索着回到玉树下。继续运功疗伤，他要尽快恢复法力，才能去帮助嫦娥和妹妹。
不知过了多久，杨戬感受到身边多了一股气息。
他伸手去触碰，来人握住他指尖。柔软的，冰凉的。杨戬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回来了。
杨戬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没想到轻轻一带，嫦娥就无力的倒在他的怀里。
杨戬察觉出异常，他抽出手指顺着掌心摸上她的手腕把脉，经脉堵塞，法力衰竭。这是过度使用法力后的现象。
杨戬眉头紧蹙，面若寒霜。
冰凉的指尖抚开杨戬快皱在一起的眉毛。拂过他的面颊，杨戬下意识摩擦一下，偏头轻吻她的掌心，玉手顿了一下，顺着面颊滑到唇边，食指按在唇上，杨戬下意识张开唇微含住。
嫦娥脸刷的一下红了，快速收回手，却在撤回时被杨戬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杨戬握住她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一下，转而十指相扣，倾身低下头抵在嫦娥的额头上，天眼微微发出光芒，真气顺着相扣的手掌输送到嫦娥身体里。
身下的人挣扎一下，没挣脱开，杨戬紧紧的拥住她，不让她移动分毫。
真气在嫦娥体内运转一圈，嫦娥顺着相扣的手掌又将真气传回杨戬身体内。两人你来我往，一圈一圈的真气循环往来。
玉兔在一旁只见杨戬坐在玉树下拥着面色苍白的嫦娥，两人额头相抵，十指相扣，环绕在两人之间的真气形成实质般，一阴一阳，循环往复。
“咚咚咚——”杨戬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阵冷香中，乱人心魂。
他的听力恢复了。
他这边加大了法力的输送，嫦娥渐渐有些跟不上杨戬的速度。
待杨戬撤开额头时，嫦娥已经在他怀里昏睡过去。杨戬心疼的捋了捋嫦娥额前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面色苍白，唇边一丝血色也无。但呼吸还算平稳。
杨戬握起嫦娥手腕把脉，脉象已经平和许多。心下稍安。
打横将她抱起，一路抱到室内香闺，轻轻的放到床上。脱下鞋袜盖好被子。
坐在床沿凝视嫦娥一会，满眼爱恋。
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发现玉兔正在门外守着，颔首示意道，“稍后为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裙。”又回头眷恋的看了一眼，“我要离开一会，片刻便回。”
玉兔点点头，待杨戬走后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能看见了？不对，他为什么吩咐的这么自然？
杨戬到了凡间，回到杨府，见了杨婵。兄妹俩零零总总说些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杨婵问杨戬弱水下界后这些日子在哪里，杨戬顿了一下，道，“一线山凌云洞。”
“这是何处？从未听二哥提起过。”
“一位故人的住处。”
话毕，杨戬向杨婵告辞，“二哥，你不留下来和我一同治理弱水吗？”
“我……我还有些事情未办。”
杨婵看出杨戬的为难之处，体谅道，“二哥，你去吧，这里有我。”
杨戬很是愧疚，但他的确不放心嫦娥。
杨戬回到广寒宫时，嫦娥还没有醒。玉兔已为她换了件衣纱。
杨戬先把脉看她的情况，又见她面色逐渐红润，才舒了一口气。
但见她秀眉微蹙，有些睡不安稳，杨戬握住她的手，入手柔滑，细如凝脂。杨戬有些不好意思，这才意识到这举动着实有些冒犯。但嫦娥已经回握住他，她有了安全感，眉头也舒展开来。
杨戬也就收了要松开手的心思。
他难得能这样好好看看嫦娥，她生的极美，冰肌玉骨，清丽绝俗。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宛若一个玉人。
但这是没有生气的。比起她虚弱的躺着这里，杨戬更愿意看她灵动的样子，或嗔或怒，或笑或悲。
杨戬倚在床头闭目养神，一边流转法力为自己疗伤修炼。
自始至终，他的手握着嫦娥的手，不曾松开。
嫦娥自睡梦中醒来，思维混沌，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她影影绰绰看到一个梦中熟悉的身影，呢喃道，“哥哥？”
待视线清晰之后，才发现是杨戬。
她虚弱的浅笑，被握住的手指动了动。才发现两人双手握在一起。
嫦娥一动，杨戬就醒了，他习惯性查看了一下嫦娥脉象，又观她气色好转，才松了一口气。
嫦娥欣然笑道，“眼睛好了？”
杨戬嗯了一声。
嫦娥虚弱的说:“扶我起来坐坐吧。”
杨戬倾身将嫦娥扶起，清透的薄纱隐约可见雪白的皮肤，杨戬一时耳热，移开眼神不敢冒犯，待嫦娥倚在床头坐好，忙松开手。
嫦娥却是没察觉到杨戬这份心思。反而拉起他的手看起伤势来，皱起眉道，“你体内余毒未清。这些火毒若不根除，日后恐会阻碍你的修行。”
“我不要紧，反倒是仙子，需静心修养一段时间为好。”杨戬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势，他只关心嫦娥身体，并不想她再为此伤神。
嫦娥闻言，反而神色忧伤了些，“杨戬，你要学会多爱自己一点。”
杨戬楞了一下。嫦娥接着道:“从当初玉帝同意赦免你们兄妹二人起，我就知道，你并不奢求所谓的赦免。当然，你们本就没有错，你决定不了你的出身。你当初接了那道旨意，是为了你妹妹的安全。”
“我救了你后，看到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竟无法想象，你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和十只金乌对抗。”
“再到如今，我说你余毒未清，你却蛮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杨戬，你要为自己而活。人只有先学会爱自己，才有能力去爱别人。”
杨戬自家破后，为了母亲，为了妹妹，为了帮过他的朋友兄弟，为了凡间，选择去做了太多事，他肩负着太多的责任，他为太多人而活，从未有人和他说过，要为自己而活。
嫦娥突兀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美吗？”
“当然，仙子绝代风华，无人能及。”
嫦娥笑道，“这世上美貌之人众多，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所见皆皮囊，百年终作骨。你以后总会遇到一个比我更美的人。”
“杨戬，你喜欢我，也许只是一时的喜欢，你并不一定要喜欢一个漂亮的人，而是要爱上一个让你生活变得漂亮的人。”
“而你我之间，是不会结果的。天规禁制男女之情。我不会因为你，而放弃在天庭的地位，亦不会因为你，去做任何会伤害我自己的事。杨戬，我没那么爱你。”
“可仙子已经做了，仙子三番五次暗中相助，若被玉帝王母知道，定然也会祸及仙子，仙子今日同我说这话。不过是想让杨戬断了念想。”
杨戬视线移到嫦娥手腕戴的那只镯子上，“仙子果真没有半点情意，又何必还戴着。”苦笑一声，“是杨戬给仙子带来困扰了吗？”
嫦娥抚摸玉镯上的花纹，轻声道，“为什么要雕这朵花？”
勿忘我，永不变的心。
“杨戬想永远守护仙子。”
嫦娥眼中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知道。”杨戬试去嫦娥的眼泪。
嫦娥含泪道，“你何苦？”
“杨戬并不觉得苦，只觉得片刻安宁。人若心中没有一个牵挂念想，如何能够坚强。心若没有栖息之地，到哪里都是流浪。仙子应该比杨戬更懂得这个道理。”
“我之前与你暧昧，不过是寻些旧人的影子。”嫦娥狠心道。
杨戬点点头，“我知道。”他接着道:“仙子对杨戬的亲近来的突然，从我与仙子见的第一面起，仙子就好像透过我看向了别人，但那仅仅是第一次。嫦娥，从始至终，你一直分的清。”
“如果我的喜欢，对你造成了负担。”杨戬又一次试去嫦娥滑落脸颊的泪水，“那么嫦娥，我放你走。”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得让它自由，如果它回到你身边。它就是属于你的，如果它不会回来，你就从未拥有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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