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番外

高姁娥关注着那边的动静，垂了垂眼睑，侧头询问嬷嬷：“本嫔可以回宫了么？”得到肯定答案，她径自往垂珠宫赶。来时未乘轿辇，为图省事只得走路回去。有个同居垂珠宫的常在应氏，见她落单，欲与她一同，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任由应氏跟着。一路无言。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一屁股坐到镜前，捂住自己的腹部，凄苦道：“颐嫔流了孩子，我甚至还没怀。”陪嫁侍女为她卸妆，安慰道：“您莫急，迟早会有的，只是时间问题。”

翌日，消息散播出来，颐嫔只不过因身体孱弱才流了产，并非有人故意为之。高姁娥不太相信，但这是皇后给的结果，皇帝都没说甚，旁人有疑问也只能憋在心里。去探望颐嫔，她明显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碍于皇威不敢直接表示，只能暗中多次欺辱万氏以解心中气闷。

眼看着好姊妹躁郁成这副模样，说心底一点波动没有是假的，高姁娥扶她来到窗畔，瞧外头新栽的花丛，默默陪伴着她。

瞧着瞧着，花由鲜变黄，由黄变萎，最后全无，皑皑白雪覆盖整座皇宫，两个月过去了。通良妃也遇喜，宫中人多是喜气洋洋，显出一派洁净祥和的氛围。这洁净底下有多少肮脏与鲜血，谁知道呢？

番外《向日葵与铃兰》

曹杜鹃被采选公公相中时只有十二岁，个子小小的，黄黄瘦瘦的。她和几十个年龄相仿的姑娘聚在一起，站在大宅子开阔的庭院里，微微翕动的唇瓣吐露白雾，早晨吃的膳食还残留着口香。几个嬷嬷过来捋捋她们的头发，经过数月护理，每个人的青丝已经又柔又顺，虱子什么的完全消失；嬷嬷们俯下身，仔仔细细瞧了瞧她们的面貌，确保无异样，便向公公挥手示意。没过几天，大部分的人被赏了几两银子打发回家，而剩余的少数人——包括曹杜鹃，又回到新的马车，与新的同伴继续赶路。她问过嬷嬷，知道这次将直达京师。

途中景色如何，她全然忘干净了。她只清晰地记得，最初与家人涕泪分别后上了马车，嬷嬷递给她一块玫瑰饼，让她垫垫肚子。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嬷嬷说如果她能入选，成为皇帝的妃子，那么她可以吃到比这好吃上万倍的糕点。

进了紫禁城，她们住到一个宽敞雅致的宫殿里，宫外悬着一张烫金牌匾，曰“储秀宫”。百余名待选秀女由两位端庄神秘的女子面试完毕，脱颖而出的十五名姑娘正式成为宫嫔，不过尚是未完成学业的过选秀女。曹杜鹃在此结识到几个不错的朋友，大家一起学习各种各样的课程，一起嬉戏……无忧无虑的时光对于年老的她来说珍贵无比，在临终病卧床榻的日子，她总会向别人朝花夕拾：当年有四个姑娘，一个是馥郁忧愁的白兰花，一个是武功高强的红牡丹，一个是小巧灵动的春桃，最后一个呢，则是会画画的向日葵。

轻松的日子过得总是最快的，因此也最令人难忘。她们在储秀宫的庭院中跪拜着接受了册封丹诏，这道圣旨，开启了曹杜鹃漫长的通良妃之路。

……

在十五名受册封的秀女中，靖贤妃的家世最为显赫，将军之女，姑母还是当今的母后皇太后。她待人和善，性子却强硬得很，在坚实背景的加持下，没人敢拿她怎么样，别说圣母皇太后和皇后，甚至连皇上都对她礼让三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当今掌权者并非皇上，而是圣母皇太后，皇上年纪比曹杜鹃还小，如何管理庞大的朝廷？至于靖贤妃为什么没当皇后，而让多愁善感的彦氏占着这个位子，曹杜鹃一开始也迷惑，后来逐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