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沐萍38

乾隆知晓贵妃想要见他后，有些犹豫。李玉见乾隆不语，想了想，便知乾隆犹豫的原因。适时出声道:“奴才听说这咸福宫里不大干净，又有宫女生了疥疮，也不知贵妃如何？贵妃本就身子虚弱，若是再沾上一点半点的，皇上也不好对高大人说起。”

乾隆听了李玉的话，又想起齐汝对他透露的，贵妃，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毕竟贵妃也跟了他多年，自己也是疼爱非常，而且就算是为着高斌，自己也该给些脸面。于是吩咐道:“如此，随朕去看看贵妃。”

李玉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懿主儿，奴才也算是还了当初的恩情了。乾隆缓缓进入咸福宫中，里头一切供应如初，只是帘子打开的一瞬，并无之前咸福宫那般温暖如春。乾隆仔细看去,宫中虽然依旧点着十几个火盆，但其中的炭都烧尽了。

乾隆一眼望去，疑问道:“怎么伺候贵妃的人这么少？”门外伺候的小太监连忙告罪道：“回皇上，宫里有两个宫女发了疹子，也不知是在何处得的。因着贵妃身子虚弱，唯恐染上这些脏东西，所以才叫人出去了，连同一屋的人也都暂时打发了出去。”

乾隆闻言，倒是并未再多纠结这个问题。进到殿内，高晞月穿着她自己最为得宠时，心爱的樱桃红洒金蝴蝶牡丹纹氅衣，头戴同色的鎏金翠羽首饰并金镶玉明珠蝶翅步摇。

见到乾隆，高晞月被宫女们搀扶着，吃力地行礼问安，仰起脸对着乾隆，露出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她是身体极虚弱之人,脸色早已没了正常的血色，因着要见乾隆，特意涂脂抹粉了一番。

可这一笑更显得她的胭脂虚浮在脸上，如同套了一张面具。乾隆看着她这样的笑意，想起她年轻时，娇媚的脸庞，眼中不由得带了几分怜惜之色。将她轻轻扶起道:“你既病着，就别多礼了。”

这话原是寻常，可听在高晞月耳中，却是深深地刺痛了心脏。她不自觉便落下泪来：“臣妾还以为，皇上会嫌弃臣妾，容颜衰老，不愿相见。臣妾就要抱憾终生而死了。”

高晞月一落泪，她脸上的脂粉便会变淡一层，她也很快意识到，这样会破坏她花了好些时候上好的妆容。

高晞月抬手匆匆抹去泪痕道，“臣妾自知愚笨，这么些年，也不知阴差阳错地替哪些人背了锅？害了人。臣妾深感惭愧，本无颜求见皇上。但臣妾自知命不久矣，有许多话还来不及对皇上说，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皇上。”

乾隆叹息道：“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朕来瞧瞧你也是应该的。你何必还这样费力打扮，穿着这么单薄的衣裳，仔细冻坏了身子。”说着又让一旁的宫女将高晞月扶到床上去躺着。

高晞月不愿，挣扎着跪下道：“皇上，臣妾自知时日无多，这件衣裳，是皇上当年赏赐给臣妾的，臣妾很想穿着它再和皇上说说话。”又对身边的茉心道，“茉心，你带着人都出去，这里有本宫伺候皇上就够了。”

茉心只好将准备好的茶水和糕点放下，然后依依不舍地带着众人退下，将房门关紧。高晞月跪在乾隆身前，抬手指了指桌上的茶点道：“这茶是皇上最爱的龙井，点心也是皇上爱吃的玫瑰酥。还请皇上都尝一尝，就当是全了臣妾伺候皇上的心意了。”

乾隆闻言只好都略略尝了尝，脸色也渐渐淡下来道:“你说一定要见朕，朕来了，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高晞月点了点头，一字一句，慢慢道：“臣妾实在是不成了。可有一句话，臣妾实在是想亲口问问皇上。否则便是去了地下，臣妾也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