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倒是皇后先说话：“妹妹怎么一时糊涂，做出这样的事？”言罢还拿手帕按按眼角。皇上冷哼一声：“梓童仁爱，只是我看她穿得这样齐整，未必是一时脑热。”说着又向我身边的嬷嬷道：“搜搜钰贵人身上都有些什么？”

嬷嬷得了旨，便向我身上翻。翻出还剩的几吊钱还有吃剩的饼子。英答应笑出了声，忙用手帕握住了口。别的嫔妃脸上也有些笑意，就连几个宫女都回转了身子掩饰唇边微笑。我脸上通红，只是低了头。

皇上又道：“钰贵人是嫌宫内饮食吃腻了，专程出去换个口味？这倒也罢了，那你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呢？是谁给你的？”

我怎能出卖颖童？于是只是咬唇不语。皇上再度开口，声音中带了点笑意，“颖童，你出来！”我大惊，只见颖童从柱子后面绕出来，在我身旁跪下。皇上问道：“你小主这身衣服，可是你给她的？”

颖童伏在地上，道：“是。”

“你又是怎么想到钰贵人要出逃的呢？”听到这话我心脏漏跳了一拍，难道出卖我的竟是颖童？

颖童语气轻柔，但字字清晰，在这空旷的皇宫内回响：“我们做下人的，自然心里要知道自己的位置。钰贵人千金万金的人儿，忽地就要和我们为伍，我自是感激，但也有些疑惑。若说我们有什么可报答的，便是死了也愿意。只是后来钰贵人问我要穿过的旧衣服，我瞧着是不大对头。若是别的，我们能帮则帮，有什么不尽心的？可若真是应了我的胡乱想头，那欺瞒圣上的事，我们是万万不敢为的。我又怕是自己瞎想，也不敢惊动旁人。今早钰贵人并不让我们伺候，我瞧着这事十有八九要闹成真的，不得不去找主殿的掌事公公商量。”说着又磕了个头。

我听着，心都凉了。心下觉得这下难逃一死。也罢，都到这份上了，也表现得有点骨气吧。于是我在地下依旧是直跪着，不张口辩解，也不叩首求饶。

皇上瞧了瞧我的模样，问道：“钰贵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我答道：“无话。”

皇上却呵呵笑将起来，说出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来人！把钰贵人送到养心殿去，朕要亲自教导教导这个不长进的！”

竟然没提降级或者打入冷宫，不仅是我，众位嫔妃脸上也充满了讶异之色。不过天家难测，他要是想把我直接用酷刑拷打致死，自然也用不着费那些事了。

我被几个健壮太监拖起来扔上轿子，不一会儿就被送到了养心殿门前。几个嬷嬷上来接着我，送我到东暖阁。我四下张望，我虽然去过故宫，但模糊的印象里的格局和现实看到的并不相符。这里分为上下两层、前后两部，空间分割复杂。跑是没法跑了，估计躲也没地躲。只是，这里离前殿那么近，咸丰真的要在这对我用刑？

又过了大约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只听纱帘帘环“咣当”一声，我一回头，原来是咸丰帝来了。他冷笑一声：“想什么呢？想朕这里好不好跑出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