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疾

绘裳阁顶楼里，躺在地板上简思妍悠悠转醒。

“老大，人醒了。”裴奉之看着活动了一下身骨的简思妍向身旁的男人汇报。

“嗯，把她手上的绳子解了吧。”雪昭，即裴奉之口中的老大开口示意。

“是。”裴奉之把简思妍手腕上的绳子解下。

“你们是谁？”简思妍忽然发现自己看不见来人，有些许慌乱，但还是定了心神淡定出口。

她只记得本来在马车里坐的好好的，有人掀了帷帐，她抬头看向来人的一瞬间就被人撒了白色的不知名粉末。然后就不省人事，如今醒来眼睛却看不见了。

“我们是谁不重要。”裴奉之说着老套的土匪发言。

“呃……好老土的发言”简思妍暗地翻白眼，随后再一次开口打探敌情，“你们绑我做什么？”

“有人要买你的命。”裴奉之如实回答。

这让简思妍有些惊喜：哟，这年头的窃贼都有问必答吗？

“我能问问是谁吗？”简思妍试探地问他。

裴奉之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雪昭，只见那人轻轻点头，“也行，让你死个明白。是肃王府侧妃给的赏银让我们来抓你。”裴奉之有些得意地看着简思妍。

“什么？肃王府侧妃？”简思妍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可随后裴奉之

肯定地哼了一声，“嗯哼”。

她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问题，“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自己叫啥都不知道？肃王府正妃林嫣然啊。”裴奉之寻思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

“不对啊。”简思妍还以为他知道抓错人了，然而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药，“我那药没有让人失忆的成分啊。”

“……”简思妍无语ing，“我说大兄弟，有没有可能我就是肃王府侧妃？”简思妍无比和气地跟裴奉之交谈着，就好像绑架这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开什么玩笑，我会抓错人？”裴奉之一脸自信地说，“我在江湖行走那么多年从来没失手过！”

简思妍幽幽地说：“那你今天失手了。大兄弟，麻烦你动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想一想。”简思妍指指自己的脑袋。随后开始表演，“我坐在马车里对吧？”

裴奉之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仔细地听着她讲话，他有问必答，“嗯。”

“马车是不是停在了林府？”

“是啊……”裴奉之好像稍微想了一下，但是没想出来。

“那林嫣然是林府嫡女，她到了林府为什么不进去反而在马车里坐着？”简思妍一脸悠闲地和裴奉之说理。

“可能，或许，她家里人对她不好呢？”

裴奉之声音渐弱，简思妍听了嗤笑一声，“呵呵，你自己信吗？”随后又开始说明自己不是林嫣然，“难道你没注意到在我之前有个长的很好看的夫人下车了吗？那个才是林嫣然！”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进去？”裴奉之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你没听说过肃王正妃侧妃一向不合吗？我进去找打？”简思妍有些坐不住了，裴奉之被她怼得没了声。

此时他身边的老大，雪昭开口了，“你有证据证明你是侧妃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林嫣然身边的婢女……”

简思妍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有些激动，就差没跳起来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有我这么好看的婢女吗？”

简思妍，一个即使被绑架了也要自恋一下的女人。

“一帮傻子也学别人玩绑架？要不是我不会功夫，分分钟把你们打趴下！”毕竟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身边，简思妍就只敢小声逼逼。

“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裴奉之皱着眉看着她。

简思妍赔笑道：“我夸你呢。”

简思妍乘胜追击，“再说了！就算我真是婢女对她、对你们而言有什么用呢？所以，你们还不把我放了吗？而且，我没有找过你们去杀林嫣然。个人恩怨我又何必叫人插手，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在王府和她斗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可以找人去拿她的命。”

裴奉之猜测道：“或许你那时候没钱？”

“拜托，我前些年比她得宠好不好？现在才没落的。”说到这，简思妍还有点骄傲。

“对啊，你现在失宠了所以要杀了她重新获宠啊，没毛病。”裴奉之觉得自己说的有理。

“但是她现在也没得宠啊，你看她进王府已有五年了，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简思妍反驳他。

“那如果你是山荷，那委托人是谁？”裴奉之提出疑问。

简思妍指指自己不敢置信，分明被抓的人是她，“你在问我吗？”

“行了，此事仍待商榷，先把她放回去。”雪昭得知绑错了人也没再纠结，裴奉之上前一步摊开手，“老大，这么草率的吗？”

雪昭反问他，“那你还能怎么办？小宋说林府已经派人搜查了，不多时就能找到这儿，林嫣然还安然无恙地在林府。这就说明这个不是她。”然后又向简思妍道歉，“夫人，很抱歉，伤了你的眼睛，明日在下会请人到府上给你诊治的。”

他诚恳地说着，简思妍对于他的道歉也没有欣然接受，毕竟这人使了什么不知名的药把自己的眼睛给弄瞎了，她想知道是谁想要一箭双雕还对自己存有这么大的恶意，“公子方便透露一下委托人长什么样子吗？”

雪昭摇摇头，“那人当时披着黑斗篷，遮掩了脸部，在下不知。”他一步一步向着简思妍走去，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简思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简思妍往后挪了挪身子，“你靠近做什么？”

“夫人，得罪了。”雪昭一个手刀下去，简思妍再一次昏迷过去没了动静。

想来两人轻功极好，一眨眼便从窗口飞身而去。他们刚歇下脚，几批庆武门的林家人便跟着刚才的信鸽闯进了绘裳阁，把客人全都吓跑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李汇云想要找他们说理，“我的客人都被你们赶跑了！”

“不好意思，掌柜的。例行公事，下官不得已而为之。”林彧没那么好说话，直接把她扒拉开。

李汇云慌了，“什么例行公事？我又不搞贩卖军火的生意！”

“哦，你还敢贩卖军火？这可是杀头的重罪。”林彧挑眉，随后招手让身后的衙役们仔细搜。

“……”李汇云清楚，自己这是不打自招了。她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她趁着那些人没注意到自己迈开腿就要跑，却被门前的衙役拦住了去路。

“掌柜打算去哪？”林彧无声无息地走到李汇云身旁幽幽开口，“下官送掌柜的一路？”

“大人，楼下发现了纸条。”麦色皮肤的衙役来到林彧身边报告，随后又有一个肤色黝黑的衙役前来汇报，“大人，绘裳阁后院的地窖里藏有大量火药及兵器！”

肃王府上颜悔皱着眉头看着林嫣然，“侧夫人与你一同前去，你就不知照拂一二？

还未等林嫣然开口，林昭华就上前一步，“王爷，这怪不得嫣然啊，是侧夫人不愿下车啊……”

朝廷元老都出面说话了，颜悔也不再追究她什么，“罢了，王妃能与她冰释前嫌已是难为，本王不计较就是。来人，随本王出行找人。”

林嫣然得了两人说话的空子立刻出声，“王爷！妾身愿与王爷同去！”

“你在此处呆着。”颜悔没同意她。

“大人，目前还有顶楼未搜查……见过王爷。”衙役正汇报着情况就看见颜悔走过来了，他立刻行礼。

“肃王爷？王爷消息倒是灵通。”林彧不太看好颜悔这个妹夫，语气不善。颜悔却没理他，径直往顶楼上去了。

不消片刻就下了楼，怀中抱着晕过去的简思妍。林彧觉得心里不好受，干脆不去看他。

林彧心里不爽，但也只敢在心里说他，“一个侧妃而已，你倒是上心，正妃前些年在府里也不见得有多关心，皇家人果真薄情。”

“来人，把李汇云押回衙门！”

“是，大人。”衙役把人押去衙门，李汇云还不甘心继续叫唤着也没人理她。

林昭华远远的就看见颜悔抱着人回来了，连忙上前拍拍马屁，“这么快就找到人了？王爷真是神武！”

颜悔掠过他把简思妍带回凝心院，“林相没有别的事便回去吧，在王府上停留多时，于你于本王皆无益。”

颜悔都这么说了，林昭华他自然要顺着台阶下，“……臣告退。”

“妾身送丞相。”林嫣然好不容易见着一次父亲，自然能多待一刻是一刻。

林昭华刚出门就撞上身着紫衣的男人，“三皇子？”

“林丞相。”两人互相客套一番颜煜便擦身而过进了王府，直奔前厅，下人通报一声让他在此等候。

颜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不爽但也没明着表现出来，“皇侄前来所为何事？”

“见过皇叔，侄儿听闻王府侧夫人遇难，来协助皇叔。”颜煜脸色颇红，恐怕是一路跑来的，细细一看，他额上还附着涔涔细汗。

“那皇侄未免太上心了些。”颜悔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颜煜自知不妥，也没同他争辩，但心里还是想着简思妍，“皇叔说笑了，皇叔的事怎能不急。不知，侧夫人如何了？”

颜悔应他，“本王已请了医官，很快就到。”

来人身着浅蓝长袍褂子，背着木盒子姗姗来迟，“臣来迟，敢问王爷，伤者现在何处？”

颜悔没有片刻迟疑，将人带到了凝心院，“随本王去凝心院。”颜悔没叫颜煜，但他还是跟来了，好在知道些礼数，在门外等着了。

半刻钟后——

“如何？”颜煜看着幻言，神情色严肃。

“这……夫人身中异国迷药，那种怪异的药臣从未见过，药效与其他不同，不仅可以迷晕人还可以导致盲症……”幻言指出简思妍所中毒药，却不知解毒之法，“臣……爱莫能助。夫人以后怕是再看不见东西了，除此以外，夫人并无大碍。”

“没有别的办法？”颜悔追问。

幻言说话总喜欢大喘气，见他追问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也并非全无，若王爷信得过，可以去十里路外的平凉酒栈寻一江湖郎中。那人医术高超，想来有些许法子。”

凝心院的院门咯吱作响，主屋的门前也没了三皇子的踪影。

“江湖郎中可信么？”颜悔心疑，幻言没说话，颜悔就在心里干着急，林嫣然也在自己院子里对着那只梅花荷包碎碎念。

颜煜上了街道就抢了匹马，飞身上马便扬长而去，赶往十里路外的平凉酒栈，金蹄扬尘空中撒，飞进百家无处寻。

“吖嘞，辣个缺德滴，俺的面里全是灰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