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牧草必须由我来拿。”
这一年桃花节，村长和前去祭拜牛神的壮年男子正在争论。
“您已经不顾身体跑去割草了，再者说村长必须走在队伍前面。”村民们纷纷劝阻道。
白胡子的村长摆摆手道：“让你们拿着牧草，我不放心，万一惹得牛神怒火。”他的脸上满是皱纹，枯黄干瘦的手臂显示出他的年纪之高。然而就是这样年老的村长，对牛神的敬重不减反增。
“至于最前面的位置，找个人代替我就是了。”
村民们颇为惭愧，村长连最高位置的特权都不要，反而极力承担对于他们来说巴不得避而远之的工作。
这个村长，他能处！
尽管如此，规矩是规矩，祖宗的传统不能破，村长虽说有一定修改规矩的权力，但这改动幅度过大也会引起人们心中不悦。
村长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带着牧草走在第一位，不过这牧草不能先献给牛神大人，要和你们的食物一起献上去。”
众人皆是应和道：“若是这样，那对你我可以接受，也不是对牛神大人的不敬。”
村长老人家牙口不好，宴会上吃得比那群孩子还少，村民们都觉得很正常。
只是这么好的一位村长，看样子已是半边入土，让他们都不住伤心流泪。
“都八十几了，这辈子也已经知足了。”村长笑着把皱纹挤了出来，眼睛里却还透露出一点少年时的锋芒。
依旧是按照往常的习俗，大部队沿着大路去到后山。
人们拿着如出一辙的食物，干着和几百年前一样的事。
村长率先抵达，看到被移植过来的草皮，面露满意之色。
他先前只移植了一小块草皮，没想到它们的生命力如此顽强，现在已经占据了后山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它们击败了三分之一的对手。
离后山很远，村民们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气味。
“这是什么，居然如此难闻？”
“这种气味，莫非是那种牧草？”
“谁快点去看看，村长年事已高，不能让他在里面待得太久！”
听到这话，一些男人放下手中的篮子，狂奔起来。
“这种气味到底存在了多长时间，牛神大人也在里面遭殃了！”
屁话，大牛每天吃上一点草，要不是阿七用武力逼迫它要少吃，它都把草皮啃光光了。
“阿七。”
村长熟练地倒在稻草堆上，浑身的老骨头像是要散架一样。
一人一牛相互对视，静默无语。
几分钟过后，嘈杂的声音响起。
几名壮年男子匆匆赶到，见牛神和村长都被“熏”得倒在了草堆上，大惊失色，将一人一牛搬了起来。
“快，此次祭拜必须中止，先将他们带回村子再说！”
其余几人也知晓事情的严重性，这时有人问道：“那这草皮怎么办，斩草要除根啊！”
“这草皮恶臭无比，必须得拔除，你们去找几个弟兄，拿上镰刀。”
几人正准备照做，村长虚弱的声音响起：“不行，这草皮生命力太过旺盛，我们只是一年没来就长到这种程度，根除不了的……”
“哞――”大牛表示同意。
“那该如何是好？”几位村民眉头紧皱，一时之间没有了对策。
“一定是之前所带的牧草太过肮脏，牛神大人碰都不碰，这才导致它们联合在一起，于此处生了根。”
一人焦急地背起村长，其余几位卯足力气抱起大牛，剩下一人空着手，道：“罢了，我去找火引，放火烧了这山吧。”
“不行！”村长大吼一声，随即重重咳嗽了两下，竟是一口血痰飞出，让众人面色一变。
“这山是牛神大人居住过的，岂能说烧就烧，这是蔑视信仰！”
“哞――”大牛再次表示同意。
几人神情相互交换，最终皆是点了点头。
“村长说得对！”
“牛神大人说的在理！”
空手的那个村民喊起来：“你们抱着他们先回去，顺便通知一下其余村民祭拜中止，我……我去抱牛神大人睡过的稻草！”
牛神大人的床榻自带香气，就算被那恶臭沾染，洗洗也就能用了。
稻草数量不少，这人一边拿一边掉，幸亏那边又跑来两人，分走了部分稻草。
三人健步如飞，很快超越了抱牛和背村长的一行，来到村里。
“快，速速将这些稻草洗净晾晒，牛神大人要到村子里来！”
此言一出，惊天动地，那些妇女立刻都行动起来，洗得极为干净效率又都奇快。至于其余一些男人，手脚则是又臭又慢。
“快，一根根分开晾晒更容易晒干，到时候结成一块就行！”
妇女们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是将所有稻草铺满了整个村子，只等晒干。
一段时间后――
“不好，探子来报，牛神大人和村长已经接近村门口！”
孩子们伸头往外一望，四个大男人分别抓住牛神大人的一条腿，像举着一樽青铜巨鼎，嘴里高喊“嘿咻嘿咻”，步伐沉重得出奇。
而背村长的那人尽职尽责，控制好速度走在牛神大人身前，为村长和牛神大人遮挡阳光。
“小天，辛苦你了。”村长在背上苦涩地说道。
“不辛苦。”小天眼角带的不知是泪还是汗。
孩子们大声通知村民：“他们的秒速大概是五厘米，快些将稻草铺好！”
他们的测量着实精确，一步挪出二十厘米，四秒钟才能挪出一步，这不就是秒速五厘米吗？
“阿泰叔他们竟然能以这种速度坚持到现在，毅力不是我等可比。”几名孩子作沉思状。
几名妇女嗖得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秒速五厘米，好恐怖的速度！”
她们的手飞快地伸出缩回，腋下已多了数根稻草。
六十秒过去，部队移动了三米距离。
这边的收割如火如荼，在探子报信后的三分钟，妇女和男人们集中到广场，将最后几堆稻草叠在一起，放置在阴影下。
“呼。”如释重负的感觉真好。
“不对，稻草滚烫，必会给他们的皮肤带来惊人的损伤！”
“王姐说的有理，快开启风阵！”
孩子们跑去取了灵石，递给熟悉阵法的男人。
很快，风阵，启！
不负众望所托，这男人在两秒内开启了风阵，调节到了最大档。
那堆稻草快速冷却了下来。
“水果和酸梅汤备好没有？”
“早就准备好了！”
众人信心满满地看着牛神大人矫健的身姿，前面是他们敬重的村长在引路。
村长太辛苦了，牛神大人何等威武霸气！
这是他们心中共同所想。
黄昏时分终于到来，一人一牛到达目的地。
大牛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稻草上，生怕碰碎了，村长也累得坐在稻草上，用着酸梅汤。
不得不说桃花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酸梅汤不错。
有机会，还真要尝尝大牛所说的雪碧是何滋味。
“村长，牛神大人，长途跋涉辛苦了。”
“哞――”大牛骄傲地喷出一嘴牛气，飘到上空。
“将牛神大人的床榻搬到我家去了，由我来照顾它。”
村民们莫敢不从，就算村长年纪大，但他是这里最权威的人物，由他来照顾牛神大人再合适不过。
夜幕降临，夜色渐深。
村长打开窗户，让月光透了进来，大牛的床榻就铺在窗户底下。而他的床榻也铺在窗户底下，一人一牛隔墙相谈。
“大牛，这里的气息还习惯吗？”
“在你的带领下，他们的气息轻松了许多。”
“是吗？”
“我留下是为了救你，如果你想救他们，那我和你一起。”
“哈哈哈，我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兄弟。不过，我要是失败了，将那处地方留下，至少我们能有最后的净土。”
“话说，刚刚的风扇真凉快啊。”大牛突然转移话题道。
“风扇？你们外面叫风扇吗？你们的风扇是什么原理？”阿七疑惑道。
“应该是灵石中的化学能转化为电能。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没有回应。
“老骨头，你睡着了？老骨头？”
“我没事。”阿七疲惫的声音传来，“如果我的推测没错，十二岁以上的孩子才能参加祭拜，那么十二岁以下的人就有可能听懂牛语。当年我受大人影响太大因而没能与你对话，我想如果是气氛逐渐轻松的今日……至于能不能行，明天就可以见分晓。”
“最后，记得把那少女的名字告诉我。”
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他睡着了，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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