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突破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踏踏实实地吸收灵气，另一种便是依靠武技的修炼加速灵力运转而拔高境界，但对于资源的消耗大得多。不过对于我们江王府来说，多大的消耗都不用担心。
要是让你踏踏实实地修炼，保准什么时候又会偷懒了。我就坐这，”时清灵坐在长廊支柱间的长凳上，双手抱于胸前，“你就练游龙拳吧。”
游龙拳算是江王府独门武技，在官方机构的档案中，其品阶达到了地级上品。
时渊扎好马步，脑中回想。
仙尊张小白曰：“大黄虽然稍微懒了些，性格欺软怕硬了些，但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它也绝不会马虎。”
大约是一万劫的时候，浮梦古教已经发展到一个相当强大的层次，小白师尊座下更是有了七十二名得意弟子。
那个时候还没有人类，收的都是些野兽。经过修仙启了灵智，再加上大黄和小白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会说人话的也就多起来了。
这七十二名弟子，就是最早那批会说人话的。
自有了七十二名弟子以来，每每到集合讲座的时候，张小白总会插上几句孔子的典故，然后开始怂恿弟子记录他的言行。
哦，之所以用他，是因为张小白已经修炼成了人形，算是当时的孤儿吧。
弟子们总是听见师尊说那孔子，心思聪慧的很快便知道师尊的意思，只不过又有一个难题。
它们不会写字啊！
于是在大力神牛师兄和猛虎王师兄的带领下，众兽加入了学习文字的行列。
小白师尊还用野兽的毫毛和上好的木材制作了毛笔，给兽徒们叼着写。
“徒儿们，今日阳光明媚，正适合开堂讲座，我们就来学习汉字的第一课。
没错，我们学的第一个字就是‘一’。”
他快速在空中留下一横，金色的大字经久不散，供诸位弟子观摩。
“我们平时说的‘一’，竟是如此写法。”
“简单简单。”
随后，众弟子在课上学习了“二”，“三”两个博大精深的汉字，算上前面的“一”，今天学了三个汉字，真是饱满而充实的一天呢。
第二日。
依旧阳光正好，弟子们正在兴头上，张小白也不好断课，继续着接下来的课程。
刚一上课，猛虎王师兄就跳起来大喊：“老师，我昨日回去苦思良久，已经参悟透了您所说的数字写法。”
“嘶――”众位兽徒倒吸一口凉气，猛虎王师兄的悟性竟恐怖如斯，昨日仅教了三字，它就能推演出接下来的。
“不愧是猛虎王师兄，我等自愧弗如啊。”
“哦？”张小白心底暗暗一笑，“那么，你道‘四’字如何去写？”
大猫拍拍胸脯，咧嘴笑道：“这有何难？”叼起笔来，于虚空中书写下四条横杠。
“原来如此，我居然没有想到。猛虎王师兄一笔道破，我才了解其中玄机。”
“规律竟如此简单。不对，应当是师兄天人之脑，才让我等彻悟。”
众兽纷纷惊叹，还没来得及安静下来，虚空中的金字便随风飘散成了粉末。
大猫的修为不及小白师尊万一，想要虚空留字太久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不过它这一出兽前显圣已然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大大提升了它的威望。
原本此事就该到此为止，然后让老师来改正的。令在场唯一的人没想到的是，在这关键性足以改变往后历史局面的一刻，自己的第一关门弟子站了起来。
真君大人喷出牛气，牛蹄迅猛地踩出几道炸响，示意众兽安静下来。
一见到排行第一的师兄有话要讲，众兽也莫敢不从。
青牛起身瞅了一眼大猫，摆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姿态：“唉，各位，你们不觉得猛虎王师弟的说法有那么些错误吗？”
“什么？”
“还有这种事？”
眼看众兽又慌作一团，张小白连连摇头，五指从上空往下一压。
强势的威压几乎让弟子们的血液都凝固而停止了流动，一时间噤若寒蝉，无人敢动。
大黄正了正神色，魄力十足地说道：“乍一看，师弟的推演毫无问题，但细看，却又漏洞百出！”
张小白微微点头，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
“而这漏洞，你们结合师尊写出的前三个字便可看出！”
张小白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你们仔细看看，师尊写的‘二’和‘三’。‘二’的上面那道明显比下面那道短得多，而‘三’也是同样的问题，中间一道要比上下两道短。那么师弟写的四道完全一样长的情况，根本就不可能！”
宛若一道惊雷炸响在众兽脑海。
“大力神牛师兄真乃神牛也，听到此我才觉得如梦方醒。”
“这么说，方才猛虎王师兄的言论差点让我误入歧途。好险，好险。”
大黄喷出一道冲天牛气，宣告自己的胜利，同时从高处向低处低着头的大猫望去，眼中满是不屑的神色。
比我跟师尊的时间也就晚了那么一会儿，你也不行嘛。
“够了。”张小白再次五指下压，这次连大黄也被算在其中，当场乖乖地坐下了。
“上课时间过挺久了哈。”小白师尊阴阳道。
众兽显然没有什么危机感，齐刷刷点了点头：“两位师兄的辩驳让我们意识到了当初的目光有多么短浅，今天真是充实的一天啊。”
小白师尊双眼眯起，嘴角一歪。
两位傻徒儿装够了，轮到真正的龙王登场了。
“大黄，你可知数有多少？”
青牛两只牛蹄作拱手道：“师尊说过，数无穷尽。”
“不错，你还记得这话，不枉费我给你开小灶。”
听到“开小灶”，众兽都不明是何含义。不过就算是知其意义，它们恐怕也只会说一句：
“师兄们先来，和师尊的关系自然好些。关系好，开个小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淳朴善良。
“为师接下来要说的，将会推翻大黄和大猫的言论。
既然数无穷尽，那么要是取一巨大的数，让你用汉字表达，你若是这样一横一横地写，那要写到什么时候？”
此言一出，震天动地！
当代文坛全员震惊，亲眼目睹了改变文坛的大事。
难道说，“四”还有其他的写法？
当真匪夷所思！
“给为师看好了，‘四’是这般写的……”
到了最后，倚靠修炼所带来的智慧加成，七十二名弟子最终还是学会了大半汉字，终于可以开始《白尊论》的创作工作。
作为七十二名弟子中的头头，大黄获得了撰写此书第一句的特权。
它冥思苦想，写下了这么一句：不错嘛大黄，智商顶顶的。
省略了中间的部分。
后来，《白尊论》第一部编集成一个小册子，张小白把它拿了上去看了一番，又还了回来。
就只改了第一句话，改成了上面那句。
时渊嘴角微微上扬，不自觉地摇摇头，撇开这些杂念，瞬息间轰出一拳，强劲的拳风使面前清脆挺拔的樟树都摇上一摇。
时清灵的眼眸晃了晃，虽然震惊的神情一晃而过，还是被细心偷窥她的时渊发现了。
“才开光一重，这一拳至少能把一人合抱的树木打断，这单体攻击力，甚至比同境界的炼体者都要强上许多。
是炉火纯青，还是登峰造极？”
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根据小白师尊的说法，武技等级由低到高分为：初窥门径，略有小成，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返璞归真。这一分类方法同样也记录在了《白尊论》中，延续至今。
时渊从六岁起就开始学习游龙拳，早在刚刚学的那个月就在心中推演完全，达到了登峰造极境界，只是一直没实打实的练习，第一拳只发挥了五成不到的威力。
“看来你并没有完全放下修炼，不错。只不过第一式主杀伐，霸道之意有了，游龙之精髓还体会不出，接下来才是最难的。”时清灵微微颔首，美眸中有着淡淡的意动。
“是吗，接下来才刚刚开始呢。”公子哥原本就柔弱的身形此刻在游龙拳的突显下更加淋漓尽致，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道道突击而出的拳锋看似轻柔，实则又带有着难以预料的危险。有些拳打出确乎是软绵绵一片，有些拳表面上柔和暗地里蕴藏杀机。
这便是游龙拳的精髓，声东击西，防不胜防。
而看时渊的样子，游龙拳的形与意已是完全学到了，甚至于超越了当家所有人的境界，创立这门武技的人能不能赶上他都难说。
这架势，高时渊几境都不敢直撄其锋。
“二弟的武学天资甚好，说不定可以让他在此道上走得深入些。”
想到此，时清灵将神识透入纳虚戒当中。灵草满满地叠了一仓，各式各样的兵器也不少，全都零零散散地堆放在一旁。
收拾得最为整齐的就是书籍了。其中功法弥足珍贵，只有两三本，也不一定比得上二弟身上修炼的圣上赐下给江王府的。倒是武技，她这几本仙人洞府里寻到的，王府里决计没有。
况且这几本书她一看就脑壳嗡嗡的响，想修炼也是力不从心，估计和自家的游龙拳不是一个档次。
“二弟啊，我在外闯荡了一些时日，机缘巧合之下在某处仙人洞府得了几本武技秘籍。你的天赋不弱，看看能不能把它们吃透。”
奋发图强的大黄打完十套游龙拳，接过好心的姐姐提供的武技秘籍，同时心中默念：师尊，弟子这厢绝不会再着了你的道。我修炼只是为了夺回画册，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翻开第一本书，不知不觉看到册子右下角的字迹，大黄不由得擦了擦眼睛。没看清楚，再擦一擦。
还是那样的字迹。
大黄的内心是崩溃的。
字迹苍劲挺拔，时过境迁仍旧没有消散。
世上笔力强至如此的人没有几个。
那右下角写着：白赐金书，赠大黄。
回忆渐浓。
烈日炎炎，一头青牛躺在草堆里，随意挥挥手构筑起一座精妙的法阵，享受着灵石转化而成的风能，滋味甚美。
好景不长，一只白皙的手抓住牛蹄子，毫不费力地把它举到了半空。
“大黄，起来练武喽。”
“师尊，人类的武技实在是太难了，我一头小小青牛，怎么可能学的废嘛。”
张小白波澜不惊道：“如果你都学不会，本尊座下弟子也没一个能成事的。快，起来。”
“师尊啊，你都决定了要宰了我让我转世的，转世后修为不仅下降，连武技都生疏得跟没学过似的，你看，还是不学为好。”
小白师尊笑得很奸诈：“大黄，你可曾听说过肌肉记忆？就算忘得一干二净，只需照着本子再来一次，就全记起来了。
为师早就给你准备了。当当！”
张小白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舔了舔嘴角，翻开来给大黄看：“为师在里面下了禁制，除了你的转世，其他人看了脑袋都会嗡嗡嗡的响。还有，防伪标识是右下角这个，只有你能看得到哦。
至于下辈子你能拿到多少，为师相信你的运气，只要藏得越多，你找到的机会也就越大。”
“师尊……”青牛呆呆地开口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藏在什么地方？”
沉默半晌，大手轻抚着它的后背：“傻徒弟，十万劫可不是闹着玩的。沧海桑田，还不知道地形会变成什么样呢。”
回忆逐渐消散，或许时渊自己也没注意到，眼角已经多了淡淡的泪痕。
秘籍外皮看着很旧，内里却是全新的，保养工作做得很好。毛笔书写下的图画和细心的注释无不展露着仙尊张小白的字迹。
可以想象，他坐在靠椅上，一边回忆一边书写的情景。
帝级上品武技――万古不朽身。
时渊合上书本，将三本册子都紧紧地夹在腋下，摆出笑脸对时清灵说道：“姐，以后有机会……带我去那地方看看。”
时清灵看出弟弟情绪的不对劲，谨慎地说道：“好……那我先走了，你勤加修炼，下午我再过来监督你。”
姐姐走后，时渊靠着长廊柱子坐下，眯着眼与刺眼的阳光对视。
“师尊，掌舵者不是不死不灭吗？你现在……又在何处逍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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