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晨课间十分钟趴在桌子上可以做一个夏天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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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晨“哧哧哧……”
这已经是羿晨今天第五次忍不住笑出声了。
凌晟“喂!”
趁老师不注意时，凌晟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他，
凌晟“你发什么神经?”
羿晨依然是那副如沐春风的笑脸，他欠扁地晃晃头，用口型说“不告诉你。”
凌晟“幼稚!”
凌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好像是挺幼稚的。
羿晨用手支着头，目光落到教室斜对角的位置上，曦婼坐在那里，正眉头紧锁，全神贯注地听讲。
这个女孩……
这个女孩······他放在桌上的左拳微微握紧，为什么这么与众不同?
昨晚下了晚自习，他因为脚不舒服本来打算早点儿回家的。但是快走到家属院时，梦玥突然说约了认识很久的一个网友视频，不想被爸妈问东问西，央求他陪她去网吧。
担心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他就去了，出来时，刚巧遇到了那群小混混。
羿晨认出了和自己有过冲突的那个人，当然，那人也认出了他。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意识到，有麻烦了。
梦玥“那不是……”
梦玥望着羿晨，似是向他确认。
羿晨“快走，快走。”
羿晨推着梦玥向前，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腿是瘸的。
羿晨“该死！”
他轻声咒骂，而后靠近梦玥，小声说：
羿晨“你从这条路转出去，直接回家。”
梦玥“那你呢？”
梦玥回头看了看，表情惊恐。
羿晨“我一个大男生能有什么事?”
羿晨故作轻松地说，
羿晨“如果你跟着我，我反而要分心照顾你，抓紧走，回家等我。”
梦玥听话地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大路跑去。羿晨松了口气，在对面几个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中，他义无反顾地瘸着腿走进了几乎无人经过的巷子。
深夜的偶遇、他瘸着一条腿、狭窄幽深的小巷……
羿晨清楚，其实和自己发生冲突的那个人未必就想报复自己，只是恰好遇到了非常合适的时机。父亲曾跟他讲过，许多犯罪都是无计划、一时兴起的冲动行为。所以他认定，那些人不会去追梦玥，自己才是他们的猎物。
大概免不了挨打。他想。可就这样乖乖就范，又觉得很不服气。羿晨拖着那条瘸腿在寂静的夜晚奔跑，他的脑海变得越来越空，夏夜的风像黏湿的保鲜膜，将他包裹，令他绷得越来越紧。
直到，他撞到了曦婼。
女孩冷静的眼神犹如一记榔头重重捶下来，羿晨是在见过她之后，才有了一定要逃掉的决心。
他跑得很费力，但因为目标坚定反而越来越沉着。但他没想到，曦婼拦住了他。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非但没有表现出女孩子应有的恐惧，还态度强硬地把他装进了垃圾桶……
羿晨低下头，偷偷笑了。
曦婼保护了他。
不过，更令他感到满意的是，那条短信成功化解了危机。
至于之前为什么要记下她的电话号码，好像是篮球队里有个很爱现的男生从班长那里偷了班级备忘录，让男生们自己选那些欣赏的女生，记下电话，有机会好深度交流一下。
羿晨随便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曦婼的。他鬼使神差地记了下来。
而昨晚，他不知道有多感激自己那时的“鬼使神差”。
羿晨“哧哧哧。”
羿晨又一次忍不住笑了起来。凌晟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拳!
谁知羿晨却笑得更开心了，他用书本挡住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曦婼真的很神奇，她是他遇到过的最神奇的女生了。
筱雯“羿晨!”
英语老师忍无可忍，猛地一拍讲桌，吼道：
筱雯“老师讲课有那么好笑吗?你给我站起来!”
羿晨笑嘻嘻地起身，笑嘻嘻地摆摆手：
羿晨“老师，对不起，真不是您的问题。我就是太开心了!”
凌晟扶了扶额，赶紧帮他打圆场：
凌晟“老师老师，羿晨是说，他因为上您的课太开心了，才控制不住笑出声的。您就原谅这个喜欢您的课喜欢到失态的学生吧!他有什么错啊，是不是?”
教室里一阵哄笑。
筱雯“说什么胡话呢?”
英语老师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听到这话，脸都红了，她尴尬地摆摆手，
筱雯“坐下吧坐下吧，认真听课啊!”
同学们只当这是个课堂小插曲，没人深究羿晨的异样，除了梦玥。
她知道，她都知道。羿晨开心是因为曦婼。
昨晚，她焦急地站在军区家属院门口等着，过了半个多小时，她差点忍不住回家找爸爸求助的时候，才看到缓步走来的羿晨。
他没有受伤，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梦玥迎上去，正看到他眉开眼笑的样子。
梦玥“怎么这么开心?”
她忍不住问。
羿晨“猜我刚刚遇到谁了?”
羿晨挑挑眉，
羿晨“曦婼。哈哈哈，这家伙太有意思了!”
他瘦削英俊的笑脸在路灯照耀下现出不同以往的温柔。
往单元楼走的路上，他激动地讲完曦婼救他的来龙去脉，用一个响亮的口哨收了尾。
羿晨“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了。”
他垂下头，抿起嘴唇微笑。
那一刻，梦玥咬紧嘴唇，努力克制不让自己流下眼泪。她听懂了。羿晨的言外之意——他恐怕永远也不会忘记曦婼了。
下课铃声敲响，梦玥回过神，余光瞥到羿晨朝着曦婼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猛地起身，拽起还在记笔记的曦婼，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往教室外面走。
梦玥“我们聊聊。”
人来人往的走廊里，能聊什么呢?梦玥有点儿泄气。
道歉，她不想哀求，她不想；发脾气，她也不想。
十七年来，曦婼是第一个令她感到无力的人。
她们静静地站在窗前，在别的向学好奇的目光里对视着。末了，梦玥低下头，她咽了口唾沫，小声说：
梦玥“就不能……就不能离羿晨远一点儿吗?”
曦婼微微眯起了眼睛，羿晨和他的朋友果然很像。
羿晨让她放了梦玥。而梦玥，让她离羿晨远一点儿。
曦婼“你们啊……”
曦婼是真的突然萌生了想要倾心疏导他们一下的想法，
曦婼“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吗?”
梦玥愣了一下，她没有听懂：
梦玥“什么意思?”
曦婼定定地望着梦玥，她总是喜欢定定地望着别人，目光直白得令人发慌。
曦婼“就是……”
她微微耸肩，
曦婼“别来烦我。你和那个叫羿晨的，都不要来烦我。”
梦玥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了，可她抬眼正视曦婼的时候，却瞥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羿晨。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难道是听到了曦婼说的话才露出那副失落愤怒的表情吗?
见梦玥愣在那里不打算说话了，曦婼转过身。她只顾着低头走路，没有看到羿晨那张臭脸。但是走着走着，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曦婼“请让一下。”
她轻声道。
没人应答。她被迫抬头，男生个子很高，望着她时，需要俯视。她从他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仰起来的脸。
他好像很生气?可他为什么要生气?
曦婼打算避开他从侧面走过去，羿晨却突然伸开双臂，将狭窄的走廊挡严了。
幼不幼稚?曦婼失笑。她微一低头，从他臂弯下钻了过去。
头顶的头发扫过他露出的手臂，柔软的触感让羿晨猛地抽回了手。
曦婼这家伙，居然觉得自己很烦……
羿晨恼怒地挠了挠头。自己……自己真的有这么招入烦吗?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班会，班主任提醒大家最近在学习上要抓点儿紧，因为马上就要迎来期末考试了。这次考试成绩将会计入高考评估中。毕竟，过了这个暑假，就是高三了。学业马拉松的最后冲刺，任何人都不能掉以轻心，不然简直愧对曾经挑灯夜战的那些年……
班主任说得越来越激动，声调也越拔越高，夏日燥热的傍晚因此变得更加闷，透不过气的闷。
这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摘抄了沈从文的名句：
“孤独一点，在你缺少一切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还有个自己。”
曦婼琢磨着这句话，如果说，“自己”是她的一切，那么，拥有自己是不是就能说明拥有一切?
她微微扯动嘴角，被自己逗笑。
班会结束后，教室里的氛围变得压抑起来，高三即将狂奔而至，不管你是否做好了准备，都要被迫走进考场，接受各科试卷的“扫射”。
“这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妈妈几乎每隔几天就要跟她重申一下这句话。曦婼想起自暴自弃的素禾，嘴边的嘲笑越放越大，几乎要穿过手机听筒，呈现到妈妈面前了。
相较于班里那些背着沉重的压力，盲目埋头苦学的同学，曦婼认为自己貌似清醒一些。
因此，高考于她而言，不是老师口中的通往宏图的道路，也不是妈妈认定的什么人生中的转折点，更不是素禾所说的——一段浪费时间精力的毫无意义的付出。
而是一张来来寄发的考卷。
她为了寻找答案努力，为了证明自己努力，为了弃其他人形形色色的描述，直观地去亲眼看一看所谓的以后究竟是什么样子努力。
任何人、任何事都休想左右她的思想。
偶然不行，挫折不行，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也不行。
班主任曾质疑她转学后是否还能名列前茅。曦婼扣上笔帽，嘴角溢出一抹微笑。
对她而言，胜利是必然，失败才是偶然中的偶然。
可很遗憾，她根本不会允许这种偶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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