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4）

——

你没有离开，只是伫立在软软的沙滩上，偏着头与身后的银爵对视。可他的目光似乎渐渐偏移，没有再注视着你。

为什么要关心他呢…你有点恍惚，干脆直接打算离开，转过身却一头撞在了不知谁人的胸膛前，你脚下一滑，差点栽到地上。

“伊莱恩…大人。”

“捏…？”面前被称作伊莱恩的青年抓抓头发，俯身上下打量着刚站稳步子的你，“这个好像不是机械海原住民啊…但是这个点竟然在沙滩上，不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么？”

你试图从记忆中查找伊莱恩这个名字，可想来想去，也不能把伊莱恩与机械海扯上什么关系，你也懒得去想什么借口，干脆就将这一晚经历过的事全都告诉了伊莱恩：“嗯，我是来寻死的。”

“落到银爵手里还能活过一晚？！”不知为何，伊莱恩发出了诧异的质问，反而弄得你一头雾水。

回头一看，银爵趴在沙滩上，尾鳍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海水，却没敢与你对上视线。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总爱把游客按水里淹死，美名其曰养宠物。”伊莱恩捂住嘴，幽幽地嘲笑道。

感受到你的目光，银爵更心虚地将头低下去，甚至往后蹭了蹭，似乎快要被一波波海浪冲回海中。

“不过也好！反正你正好也想死！”伊莱恩突然拍了拍你的头，大笑声有些尖锐，“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嘛～不如你俩相互通融一下，正好你死了，银爵也开心了！”

“我不想她死。”银爵将半张脸埋进自己的肘窝里，闷闷地开口。

你已经不再说什么了，心情却莫名有些复杂，只静静地等待他们讨论出随便什么结果，然后给你一个处置。

伊莱恩看看你，又看看银爵，忍不住捏住下巴在原地转了几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坏注意，突然绕到你身后将你抱起，笑嘻嘻地向银爵飘去。

“那我们就换个方式…”

你抬头望去，隐隐从伊莱恩脸上读出几分耐人寻味，他说的话你也逐渐听不懂：“如果，她成为你的同类呢？”

“可以吗…？”银爵瞬间撑起上半身，喉间吐出质疑的话语，可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瞪大的双眼，已经将他的真实想法尽数暴露。

能留在机械海，究竟算不算好事？

眨眼间，像是被笼上一层夜幕，你瞬间失去了所有视野，唯有面前的伊莱恩仍带有明亮的色彩。他将你放下，随即后退几步，手腕翻转，忽然捏住一颗鲜红的苹果。

你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那颗苹果吸引，目光紧紧凝滞在其上，随着伊莱恩的动作而移动，甚至想伸手去抢。

“哎，还不行呢！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伊莱恩连忙将苹果高高举起，即使你努力踮起脚尖也还是比他矮了一截，只好闷闷不乐地应下来。

见你吃瘪，伊莱恩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更兴致勃勃地将手中的苹果抛上抛下，还不忘向你扔出他的问题：“一加一等于几？”

“三。”你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只有眸间隐隐倒映出那抹艳丽色彩。

“哈？为什么是三啊…”伊莱恩愣了一瞬，忍不住微微扶额，无意识地低下头去，“你好像不是第一个回答错的…上一个，我记得…”

“上一个…趁我思考时偷袭来着。”

你扑过来的动作有一瞬僵直，果然被伊莱恩抓到破绽，他顺势掐住你的脖子，迫使你只能挂在空中晃荡，再怎么努力去够那颗苹果也都是无用功。

“啊哈！果然，拙劣的把戏！”尖笑声充斥着你的耳畔，大脑不断警告着脖颈传来的疼痛与窒息感，你却只能堪堪握住伊莱恩的手臂，没有力气再抬起来，也不甘就这么松开手。

“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还是放你一马吧！”毫无征兆地松开手，你一屁股栽到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伊莱恩将苹果递到了嘴边，脸上挂着一抹期盼的笑容，“快呀，他在等你哦！”

你没有接过苹果，直接一口咬了上去，伴随着清脆的咔擦声，被牙齿切下的苹果块被含口中。

炽热猛地攀上四肢，你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身躯在剧烈的疼痛下逐渐开始发抖，直到所有力气被抽走，内脏也被绞碎，一切的一切都被扭曲在一起，搅和成不可名状的浆糊。

“呃…呜…”

似乎有什么在皮肤下发芽、生长，从内向外突破那层薄薄的皮肉，再深深扎入另一处。

伊莱恩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你，顺便咬了口苹果，边美美地品尝着边看戏：“果然，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不知过了多久，你的意识随剧痛一并散去，囚禁你的黑幕也逐渐消失，裸露出真正的所在地。

“拿去吧，她属于你了。”伊莱恩揪起你身后那条具有机械质感的长尾巴，将你扔进银爵怀里，随即就飘到别的地方玩去了。

可银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抱着你，跪坐在海岸边。

你的双臂与躯体侧面均有薄膜相连接，尾巴卷曲在他腿间，此刻毫无警惕地窝在他怀中，将弱点尽数暴露在他面前。

银爵忽然觉得有些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