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111

灯火通明的秦氏大宅，秦素正在查看各家送来的年礼单子，并时不时对宁安吩咐几句对各家的回礼安排。

外面的北风呼呼吹，秦素从铺着皮褥的美人榻上起身，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蹙了蹙眉，“雨停了，无恙今儿怎么这么晚还没回。”

总感觉好像有事发生。

宁安也同样望了望外面，“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这一年到头了，朝中大人们估摸着也忙。”

“或许吧，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好在过几个月无恙就成婚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回上庸了，还是上庸自在。”

宁安抿嘴笑道：“家主，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外面有阿远守着呢。”

边说着，边招呼下人伺候洗漱，然后她又将桌案上的册子都收好，这后面还要给库里的人核对的。

“再说，有什么事儿是咱们少主应付不来的，您呀就安心吧。”

做为看着秦无恙长大的她，对自家少主总有一种无所不能的滤镜。

秦素无奈摇了摇头，在宁安的服侍下，洗漱完刚准备就寝，就听到外面匆忙的脚步声，身体又瞬间坐定。

“家主，秦陆传话，说霍夫人去了，少主今晚就不回了。”

果然出事了。

“知道了，让厨房备些素食，然后你去将无恙的院子中鲜亮的颜色都撤下来，换上素雅的。”

“……是。”虽有些不解，但宁远还是听话的去做了。

宁安没多问，只是心里更确定了几分，平日秦素和秦无恙在亲近的人面前，提前霍君华母子除了没直说，旁的也没多避讳，多少让她隐约猜到了几分。

宁远走后，秦素坐在床榻上叹了口气，索性霍君华的情况，无恙心里应该早有准备，难过一时也就过了。

原觉得此事不大，过段时间就好了的秦素在第二天下午见到自家侄儿兼弟子时差点没认出来。

“你这是……?!”

不至于吧，一天没见，怎么憔悴消沉成这个样子！

“…姑姑。” 暗哑的声音从秦无恙嘴里发出

秦素不禁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屋内，其它人已经被秦无恙打发出去了，不禁心里沉了几分，她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出了什么事？”

“我们可能都弄错了…”秦无恙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声音总算不那么叫人难受了

“什么？”

“我，可能不是霍家子，真正的霍家子应该是…子晟！”

而他，才是真正的凌不疑，霍夫人…是他阿母！

这是他反复回忆琢磨了一夜，越想越确认的结果。

子晟就是阿狰，对杏仁过敏，那次他在将军府看他身上起红疹，当时子晟说或许在外面沾上了什么花草，他也没在意，但现在想来，那时他好像刚从杏花别院回来。

阿母其实一直没认错，反而是他，想错了。阿狸叫就是他，喜欢吃杏仁的是他，小时候好动的也是他。

子晟的性子其实一直没变，与崔侯描述的小时候一样，只是大家都认错了人而已。

而之所以认错人……

想起阿母死前与子晟之间的暗语，还有之前城阳候的异常，以及在延尉府，彭坤死后，子晟崩溃之下，揪着城阳候质问“是不是你！”

答案呼之欲出！

昨日他想通之时，伤心惊怒自责内疚厌弃仇恨，种种情绪之繁杂晦暗，直接压得秦无恙喘不过气来！

若非念着霍夫人的后事，恐怕当即就要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暗自疗伤了。

好在，大家都沉浸在伤痛之中，倒也没什么人打扰，所以这一天一夜里脑子里反复回放，让秦无恙慢慢捋清真相的同时，也想通了一些事…

“你确定？会不会是想差了，你与他们确认了吗？” 秦素第一时间疑问道

秦无恙摇摇头，“尚未来得及，不过已有九成把握。”

最后一成不过是缺了子晟亲口承认而已。

“凌不疑是霍家子…那…”秦素重复这这句话，脑子里飞速的旋转，抽丝剥茧，“那…你才是凌不疑？！可霍夫人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啊…”

秦素一边回忆一边分析道：“你被我救走，霍夫人找不到你，却找到了自己的侄子，他们时隔两年才回都城，还在陛下面前谎称侄子是儿子。除非，都城里面有人要害霍家子？…要害霍家子……却不会伤她儿子……她与城阳候义绝，让城阳候夫人失了子嗣……除非，她要防的是城阳候凌益！”

“凌益只有凌子晟一个儿子，定是不会加害他，而她这般处心积虑……”秦素想着想着，脑中突然一道亮光闪过，“霍家全族阵亡，孤城城破与凌益有关！”

当时孤城中活下来的，也就凌益身居高位，在都城有一定势力，且还跟霍君华有关。

“姑姑果然睿智。” 见秦素这么快就推测出了真相，秦无恙习惯赞道，眼里却不见欢喜，尽是悲凉

看着自己的养大的孩子变成这样，秦素也是气的不行。

凌益这个不忠不义的东西，做下这等孽事，反倒享受了几十年荣华富贵，如今临到头了，还要连累无恙！

气归气，秦素还是问他如何打算，刚才他的语气虽然伤痛，但不见茫然，显然心里已经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