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小镇（17）

邹九黎不吭声了。

就在幸村精市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时，对方却突兀开了口：“我有一个哥哥。”

幸村精市：？

这是无中生友的另一版本吗？

“他的名字和我同音不同字，我和他一个擅长实战身法，一个擅长草药巫祝。”

幸村精市又有点不确定了……好像是真的有个哥哥？

“如果不采取行动，我和他都会死在成年那日，如果采取行动，我和他其中一人会死——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死的会是我，包括我自己也是这样。”

“可他不这么想。”

邹九黎的语气淡然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呜咽着的风声从耳边经过，身后的追兵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结果就是，我活下来，他死了。”

幸村精市刚想开口安慰，就听到邹九黎接着说了下去：“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他先天性地痛觉神经敏感，体质也弱，磕了碰了都很明显，不过好在他本就偏于草药巫祝的研究，于是哪怕为此放弃习武也并不可惜。”

“至于自保之力他同样也不缺，毒草蛊咒，顺便哪个拿出来都能让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他总能让人挑不出自己的错误，对于继承人的功课也一直完成得很好，没人会讨厌他，就像是自然万物不会讨厌春天的和煦明朗，我也一样。”

幸村精市越听越觉得不太对，从叙述内容来看，九黎身上似乎同时有两个人的影子——

如果说是弟弟，可九黎曾经受伤的经历很明显能让人看出来他在躯体方面更偏向哥哥，能力方面不太确定，但他也没忘记九黎店里还有不少奇花异草，连带着性情也不太对。

可要说是哥哥，身手方面无法解释，他也明言活下来的的确是自己。

想到先前的感知，一个想法开始在他的脑海中有了雏形，并且愈渐清晰。

“我不知道他对我是表面的善待、是可怜、还是真心，但我那时确实愿意用自己去换他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他看起来也早就接受了这一点，从未试图向长辈提出什么抗议。”

“于是他最后的选择才成功得那么彻底，甚至连拒绝的余地都没给我们留下——但那些人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

“反正他们需要的也只是一个理想的继承人，逝去的也不可能挽回，那就让我成为那个理想的继承人就好。”

邹九黎略过那些详细的赘述不提，只简单概括了下事情脉络，像是在背诵什么早已被岁月风化模糊的故事：“那时的我没有拒绝的权利，而出于对他这一举动的复杂情绪，我也不想拒绝。”

“所以我甘愿配合他们，日渐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然后孩子气地逃了出来，一逃就逃到了现在。”

“精市，我是‘邹九黎’，亦是‘邹九离’。”

踩过高挑的枝叉跃起落入院中，邹九黎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放下，收手后退的同时眸光却始终留在幸村精市的身上，看着克制守礼又眷恋温情。

“一个是天色将明，众生芸芸。”

“一个是分散背弃，相距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