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半生

其实直到现在，幸村精市都还觉得很不真实。

明明告白的时候邹九黎的反应还历历在目，现在两个人却已经在一起了。

每当一整天的事情都结束以至于空闲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回想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他在做梦。

如果是梦的话，他有时祈祷着不要醒，有时又自我矛盾地想要拥有真实。

“……应该，不是梦吧？”

幸村精市有些小心翼翼地喃喃自语：“九黎喜欢……九黎也喜欢我。”

“不是梦。”

如果是梦的话，怎么会这么真实呢。

青年将身体交付给他时的重量，午夜十二点摩天轮上仰望星空的浪漫。

萤火与花木的夜下那个小心翼翼又不自觉想要渴求更多的吻，还有水中从相触的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

幸村精市能感觉到，邹九黎对自己的纵容。

所以……

再贪心一点，九黎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原本只是坐在床边的幸村精市缓缓俯身，克制轻盈地在唇上落下一吻。

邹九黎早在幸村精市将他的身体完全接管时就睡过去了，现在更是直接滑到了梦中。

邹九黎很少做梦，而系统本身也没有窥探梦境的能力，只能感知到青年情绪的起伏。

一开始只是和缓的，懵懵懂懂的混沌，分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

然后渐渐有了细微的波动，但还是正面情绪居多，曾陷入一段时间的低谷，可很快又重新高昂了起来。

那似乎是邹九黎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梦境的时间与现实不同，哪怕一梦千年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系统也无法推测那到底是多久。

就在系统觉得邹九黎大概会这样直到梦醒时，情况急转直下，甚至越来越恶劣。

以至于影响到了现实。

“哥……哥……”

邹九黎在啜泣着。

“哥哥……哥哥……为什么……”

很痛苦的声音，仿佛在死死压抑着什么，又像是极度的难以置信。

好看的眉皱起，睫毛宛若掉落蛛网的蝴蝶不安地颤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危险步步逼近。

察觉到异样的幸村精市有一瞬间的无措，然而下一刻便迅速道：“九黎，醒醒，快醒醒！”

“你只是做了噩梦！那只是梦而已！”

“邹九黎——！”

——没用的。

宿主听不到。

系统在自己的空间内看着邹九黎往深渊滑落的精神状态，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刚看到这个人时吓得跑回去找主神哭的场景。

因为，很可怕。

怎么会有人明明精神状态差成那个样子还能笑得出来呢？就像是身体和精神已经完全分割开来的人偶一样。

系统不知道邹九黎的过去，唯一可以确信的就是这个宿主早就半只脚踏进了死域，也不知道是什么把他牢牢固定在了生者这边。

然后就这样半生半死地活着。

直到遇到了越前兄弟才终于开始有了些许人气，然后随着与这个世界的羁绊不断加深，情绪才缓缓拉回了正常值。

可就在系统完全不抱指望的时候，他看到邹九黎原本还在持续恶化的精神状态，在幸村精市的呼喊声中止住了。

系统微讶地整大了眼。

难道……

主神的推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