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颜淡愣住，半晌颤声道：“新月形伤疤？传闻中帝尊用新月刃剜肉救血鹰……”

应渊眼中微暗，叹道：“帝尊割肉喂鹰是我亲眼所见。”

颜淡默然沉寂片刻，担忧地看着应渊，见他并未过度悲恸才放心些许，却又不禁转念一想到那桓钦如何能袭得天帝成功，如此修为深不可测，那应渊岂非时时刻刻置身于危险之中？

思绪至此，才放下的心便又紧张揪起，迟疑问道：“那你打算……”

应渊不知她心中念想，只是蹙眉斟酌着用词。

“仙魔一战诸多蹊跷阴谋，就算知晓些许线索但只怕调查起来会处处受阻。你和陆景皆在衍虚天宫当值，有些地方怕是不好前去……”

他顿了顿，心中闪过诸多人选，录鸣此时正在藏书阁当值，芷昔又身为妙法阁副掌事，余墨的九鳍血脉应当还未被旁人发现——

颜淡与录鸣、余墨在天界时素来交好，他的一言一行定会被桓钦时时找人监视，但若让颜淡出面传递消息，录鸣便不用因暗中调查一事而枉送了性命，日后亦不失为他反手安插在桓钦身侧的可用之人，借机反制。

可就算揭露了桓钦假面又能如何？他吸收了三大帝君和天帝的仙灵之后，能与其一战的也唯有三界最后的帝君他自己，可眼下他仙脉受损仙力不济，连元神都只剩转生之后的一缕残魂，如此残破之躯对上桓钦简直毫无胜算，更遑论护得身边之人。

到嘴边的话转了又转，应渊并非战事上优柔寡断之人，却在此刻犹豫踌躇良久。

“眼下你常在我左右才不会有人生疑，桓钦既然在战场上留我一命，就说明他心中大抵还念及些许从前交情，若我不主动试探他而安心养病，他应是不会对我下手，你大可以放心……”

心中诸多部署思量皆闭口咽回，只道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不离左右。他到底不敢将颜淡置身于棋局风暴中心，更怕一朝行差踏错会再次断送几人性命。

应渊眸光闪动，最后安慰地笑了笑：“所以暂时只让陆景盯着轻昀以证实我心中猜想，我尽快安心养伤，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万全之策。”

颜淡笃定想，他话没说全，定是有事瞒着自己。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运转起菡萏灵力向他体内源源注入，坚定道：“北溟仙君与诸多将士皆在大战中枉死，你也因他所害才被火毒重伤至此，这件事我们一档要调查到底，绝不能放任桓钦偷天换日、苟活于世。”

应渊点头道：“好。”

“我想通了，我要认真修习仙法，”颜淡抬眼看着他，下了决心，“从前我只觉得在天界做一个普普通通小仙侍，依仗姐姐做靠山，便可以游山玩水、写写戏折，无忧无虑地安度余生。”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敬仰之如师如父的北溟仙君被暗害致死，心中所爱亦因此险些身死魂消，天庭纯善的假象一朝破碎，在她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若是只做一个小仙侍，我就无法保护好我心中在意之人，更遑论为你、为仙君报仇。”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想要守护之人。虚妄美好的和平景象就此打破，得以窥见风平浪静下的云波诡谲，她已不愿再做那个只想着寻找靠山的小仙侍，只能在至亲至爱身受重伤时才能用自己上古四叶菡萏的血脉为其治愈——她想拥有能与应渊并肩的能力，哪怕无法一朝修得千万载积淀深厚的修为，也至少能在未来对上桓钦时可有一战之力。

“好，”应渊深深注视着她半晌，缓缓道，“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