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颜淡想起应渊了无生气地倒在自己身前那一幕，心中仍旧阵痛，闭了闭眼稳定心神，继续道。

“帝君慈悲为怀，一直怕自己失控会伤到众人，所以不惜自燃仙脉。小仙敬仰帝君为英雄，又与帝君主仆一场，实在不忍帝君如此自伤。自知四叶菡萏可疗愈诸多伤痛，便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能否挽救帝君性命，这才误打误撞地解了无妄之火……”

        言下之意，我并非有意打探追随，只是出于主仆情份才试着出手，死马当活马医，能救回帝君均为碰巧，没有其他情意思量。

        天帝凝视她片刻，点了点头道：“还好有你在，不然天界最后一位帝君，也要因吾的一念之差而消陨了。”

        他虚扶起颜淡道：“你敢随他一同跳下无桥，是护主有功，如今不只是应渊的救命恩人，更算是天庭的功臣，日后应渊君的康复也还要多靠你多用心，不知你可有所求，吾尽可能会满足你。”

        颜淡摇头苦笑，只道：“小仙与应渊帝君主仆一场，救治帝君本就应为分内之事，何谈功臣嘉赏，更何况眼下帝君并未康复苏醒，颜淡恐受之有愧。”

        “你能有此心，也是应渊之幸事，”天帝严肃的面容终于有所缓和，目光蕴含忧愁，看向床榻上昏睡不醒的应渊。

        “只是苦了这孩子这么多年，如今还要受此折磨，我当初放任他负病出走却从未派人寻过他，心中也是有愧……”

        天帝挥手将仙力源源不断注入颜淡体内，为她恢复着此前的过度消耗，仙力顺着颜淡经脉活络周身，滋润着干涸损耗的丹元，几息之后，颜淡竟觉得自身仙力底蕴又上一层。

        “眼下吾的仙力并不适合直接为他疗愈仙体，只得由你代劳，此番助你修为，既是补偿吾对应渊之愧，也算对你救主有功的嘉奖。”

        颜淡心中一动，连忙谢礼。天帝摇了摇头，只是兀自叹息着离开了。

        颜淡目送天帝离去，再演不下那一副淡然的样子，蓦然红了眼眶，整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应渊床沿，颤抖着伸出一只手，轻摸向应渊脸颊。

        眼前应渊这样躺在衍虚天宫，倒叫她想起两人之前联手合伙演习糊弄火德元帅的时候了，只是那时还未曾大战，她与应渊也是吵吵闹闹、不甚对付。可惜时过境迁，现如今躺在这里的还是同一个人，却不复从前演戏时光，而是真真切切地病倒昏睡在这里。

        颜淡怜惜地痴望着应渊苍白的面容，手上轻柔地为他理好青丝衣角，又抚上应渊心口注入菡萏真气，顺其经脉柔和运转一个周期。

        她同天帝所讲自己救回应渊的种种，一是偶遇，二是主仆敬仰之情，其实都作了诳语。

        衍虚天宫中斗智捉弄，偶遇魔族细作时以身相护，天之角的漫天星屑，地涯神树下相守相伴……桩桩件件都在她菡萏之心中烙下深刻印记，随口编造的剧本骗得过旁人，可是怎么能骗得过自己的心？

        她不过是怕自己情丝泄露、叫人察觉，到时便无法再陪伴在应渊身侧，为他愈伤解毒。

        颜淡默默地想，若是应渊真的在了无桥下就此殒命……

        她指尖猛地一颤，红着眼眶收回了手。

        没有如果。

        她会拼尽一切救他，哪怕会同他一起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