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

这天傍晚。

“喂——”叶凡接通了李民打来的电话。

“儿子啊，抱歉，今天没来得及跟你说。我今晚不在家吃饭。你自己出去吃吧。”电话那头，李民的声音显得匆匆忙忙，像是赶着有急事要做。

“哦。”叶凡闷头应了一声。电话挂断。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毕竟自己在家等了他一个晚上，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算了，自己出去吃吧。"

城市是交织成片的灯火和穿梭来往的人流。小电驴和私家车的喇叭在街上遥相呼应，又转瞬淹没在人间烟火里。

叶凡走进一家西餐厅。一进门，餐厅装饰得很有格调，是简约的英伦风。一股浓郁的牛排香味扑鼻而来。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

之后来了一个服务员拿着菜单问，“您要点什么?”

叶凡随便点了几个菜，就玩起了手机。修长的手指滑动着屏幕，时不时在微信里回复几个发来消息的人。

不过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您的牛排。”

这声音实在是太有识别度了，但叶凡却偏偏没有想起在那儿听过。

他猛地抬头——

眼前的人和自己都愣了一下。

“亦陵?”

那人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胸前绣着这家店的图标，这分明是店里的店服。

“你是这里的服务员?”

亦陵把牛排放下，抬眸，“算是吧，我就是个打杂工的。”

“打工?”叶凡之前的家境很好，不能想象到家里是得有多穷，才会让一个高中生出来打工。

“是啊，主要是因为我爸……”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亦陵的表情很复杂，眼神让人琢磨不透。

“对不起。”问了不该问的。他一个外人来插手这件事确实不好。

“没什么，只是我不太愿意想提起他。”

徐老师的声音如录音器一般，在叶凡脑海中播放着:“亦陵，你能不能给你们家争点气?你看看你爸爸那副德性，你还真要学他啊?”

叶凡拿着叉子的手颤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也许真的不像徐老师说的那样是个混子。也许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放学后没有时间，也不玩游戏。

“班里的那些人知道你在这打工吗?”

“江宁和许潇知道。”

叶凡想到了什么，又问，“但是他们真的会收你一个高中生来打工吗?”

“会啊，我动手能力比较强，又能说会道能讨顾客欢心。”亦陵有些阴郁地说，“而且…我很早就在这里打工，这里的人也早就习惯了我。”

惨，又问到了不该问的。

亦陵留下一句用餐愉快，就离开了叶凡的座位旁。

叶凡心不在焉地吃着牛排。

看来有时候人要接触多了，才能发现他的本性，对吗?

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望着亦陵离去的背影。

叶凡觉得他这个人，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突然有些心疼他。

这顿晚饭吃的并不是很好，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叶凡突然觉得，凭对一个人的初印象去判断他的个人，是不是有些太片面了?

叶凡长吁一口气，一顿一顿地嚼着口中的牛排。

他在这座城市里，果然还是个外人。

经历再怎么相同，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习惯。

或者说——从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