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名字

佟松月将那晚的事隐瞒，只是对佟松绅说多加小心，日本人还是在跟踪她。佟松绅也是说有日本人跟踪他，兄妹二人又将日本人一通骂，真是吃饱了撑得，闲的没事跟踪他俩做什么。佟松绅又将自己与刘换娣定亲的日子告诉佟松月，让她陪着刘换娣去买些结婚用的东西，一定要做身嫁衣。佟松月一连好几天下班就往哥哥家里跑，再带着刘换娣去买东西。上次定做的旗袍到日子了，两个人取了试穿效果真不错，当场又让裁缝给刘换娣做身红嫁衣，定了喜鹊撷梅的花样。佟松月又给她买一双红色绣花鞋，刘换娣还推脱只能穿一次，佟松月却坚持要买就买全套，自然这钱也由佟松月出的。佟松绅每月的工资自然交到刘换娣的手中，只是他又要办酒席，租花轿，请人吹吹打打的花钱也不少。

傍晚的时候，刘换娣还让她吃完晚饭再走，佟松月却不敢多留，叫了人力车夫就快往家赶。晚上刘换娣正刷碗呢，佟松绅突然神神秘秘地拉她进屋。屋子中间一张方桌，上面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字迹工整清晰。

“这是干啥？”刘换娣凑近看了看那些字，有的认识，也有的不认识。

“月儿，说结婚要领结婚证，结婚证上面都要写名字的。我打算给你换个名字。”佟松绅一脸恳切和宠溺的笑。

“我愿意改姓。”刘换娣摸了摸纸上的字，按老辈人来说，她嫁到佟家里就要改成佟刘氏。佟松绅就算是让她改姓佟，她也没有意见，她本来就是被卖到佟家的。

“不改姓，只改名。”佟松绅怕她误会，“你嫁给我，我不用你换娣，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刘换娣听着话，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换娣，换娣，用她换一个弟弟，她生下来就是要换走的。她的出生使父母生男孩的期待破灭，她被卖是因为为了弟弟出生需要更多的钱。让弟弟过得更好，这或许是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这些都是我写好的字，你看看你喜欢哪个？”佟松绅知道她认不得几个字，挨个给她读讲解其中的意思。刘换娣挑来挑去挑了一个“淑”，又自己写下一个扭扭歪歪的“贞”。

“刘淑贞，好，好名字！”佟松绅不禁赞叹。

刘换娣，此刻的刘淑贞，她的名字不再是为了给家里换回一个弟弟，而是她自己的选择。或许她因为这个名字捡回了一部分作为女人的尊严与权利。

刘淑贞边笑边哭，佟松绅也高兴拦腰将她一把抱起，这一举动吓到了刘淑贞，这不合礼数。

“松绅，你把我放下了。”刘淑贞轻轻锤了锤他的肩膀，佟松绅假装吃痛，惹得刘淑贞一阵心疼忙问他锤疼了吗？佟松绅却一使劲将她抱的更高。两个人第一次在他们生命中感受到爱情的快乐。

有人情场得意，还有人蹲在楼下苦苦等待。佟松月下了人力车，就瞧见川久七海，打了个招呼。

“松月，好久不见！”每次见到川久七海，他的笑容总让佟松月感觉如沐春风，真诚又带着宠溺，眼睛里就像蓄着一汪清泉，澄澈又深邃。佟松月时常在想，这种感觉发生在日本人身上是不是幻想，可是下次川久七海对她笑的时候，这种感觉又很真切。佟松月只能说这种感觉是那日樱花林里的少年留给她的，而不是来自彼岸的侵略者。

“川久学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松月也在想念我吗？”

佟松月好想抽自己，这句话不过是她经常用的礼貌用语，这会子怎么也用上了。

“我能邀请你一起散步吗？”川久七海问的真切，佟松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安静了好一会，川久七海率先打破沉默。

“听说法国人在租界里种了很多梧桐树。”发现佟松月带着狐疑看着他，又说：“是法国的梧桐，法国人也会想念家乡，按中国的话来说就是睹物思乡，排解自己的思乡之情。”

“那他们为什么不回去，回自己的家乡。是悬铃木，中国的水土养不起他们的悬铃木，悬铃木也不是梧桐树。”佟松月愤然。

“川久学长，还记得日本的樱花林吗？”

“记得！遇见你的那天是我见过最美的樱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