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

徐灿缩在你的被窝里，紧紧搂着你。你也没有阻止他。炉子灭了，实在是太冷了。外婆一个人睡会不会更冷呢？

你去，看外婆房间炉子好着没？

徐灿就只知道使唤我

徐灿麻利穿好衣服，给你整理好被子

徐灿姐——外婆早都起了——在扫雪呢!炉子还旺，你要不要来这儿睡？

你不要!我好不容易暖好的被子!

你又睡死过去，好歹是个礼拜六

——好累，你跑不动了，可是你不能歇下来，你总是觉得，不继续奔跑就会死。

你是不是在做梦？

徐灿喊要你赶紧跑!不然他们就追上来了。他们是谁？

外婆说要你跑到她身边，你就会安全了。于是你想跑到外婆身边

只有一点距离了。好累不能歇下来。

你只觉得喉头腥甜，蓦然喷出一口血来，天旋地转，你只看到血映在雪里像梅花一样——真好看，不愧是你喷出的血。

徐灿姐？快醒醒……

你慢慢悠悠醒过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徐灿外婆叫你去贴对联!

你等我十分钟

——

上联是天天财进年年富 下联是时时好运步步高， 横批是财运亨通

你不错不错，外婆写的毛笔字真好看！

外婆你们姐弟两现在开始练，以后对联就不用我写了

你我还是算了吧……

你想到你的狗爬式字体，觉得练毛笔字修身养性是真的难

徐灿外婆我学就好啦！徐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不好的!

说着又朝你做了个鬼脸

你扑上去要打他。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追逐打闹，外婆笑得一脸宠溺。

——

春去秋来，三个冬天转瞬即逝。

你要升初中了。

徐灿一脸不开心，这下你们两就不在一个学校了。

你徐灿你要学会独立知不知道？

徐灿哦……

你总算摆脱这个拖油瓶了，小学一到下课就追着你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他姐一样。

不用带小孩真是太开心啦！

——

你在竭力奔跑，后面有怪物追着你 ，被他追到你就要被吃掉。跑——徐灿沉默，静静看你，你拉起他狂奔。跑到外婆那就安全了!你说，你激动地抱住外婆，终于得救啦！

忽然，外婆的身体慢慢模糊，变成了泡影。你回头去看徐灿，看到徐灿变成了怪物对着你张着血盆大口。

老师徐宝——

老师从外面走到教室，没有指责你上课睡觉，眼里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老师你外婆出事了——去医院看看吧——

老师牵着一脸恍惚的你，开车送你到医院

你在玻璃窗外看到奄奄一息的外婆，脸色青白，戴着呼吸机呼出的气越来越少

你使劲掐一下自己的脸，是不是还在做梦？

你徐灿，快掐掐我!我一定是在做梦!

徐灿姐姐……

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司机对不起……我们车子出故障了……

你呆呆转过头，发现还有一个男人和男孩。

穆宵我们可以赔偿……

你猛地扑上去撕咬他

你谁要你的钱？!我要我外婆好起来!你赔给我啊——

男孩旁边的男人赶紧冲上来拉你，你还是恶狠狠不松口，要咬下一块肉来。

徐灿姐——

徐灿也来拉你，撕扯了一会，你终于感到累了，被迫松口，男人带着男孩离开，你在男孩长长的刘海下面窥到了一双阴沉像毒蛇的眼。

你徐灿——你也要背叛我!

徐灿手足无措抹去你脸上的泪水

徐灿姐姐别哭——你一哭我心也好疼——

他也开始啜泣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因为外婆的死亡而难过，只是因为心疼你的泪水——就和被爸妈抛弃那次一样，他被你的悲伤感染，自己却并不伤心。

徐灿紧紧抱着你

徐灿不要难过，姐姐，哭出来就好了。你还有我。

你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喃喃道

你我还有你我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