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一直到回家，陈尘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车还是顾生开的，从后视镜里看到这小朋友皱着一张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装的很差吧，陈尘想，短发学姐能看出来主要是因为自己今天露馅的两个眼神，以及对方的相似情愫。
他又回过头想短发学姐的问题。
说吗。
他不知道自己藏那么久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他们两个明明也没有多么亲密，这个状态再过个两三年等他们读完大学，顾生找到一个可以和他一起组建家庭的人之后他们就会像相交的直线一样离开那个交点，然后永不相交。
所以说他的所谓无限期的项目过程也是幌子。
大概是有限的，他想。
是为了之后的每次蜻蜓点水般的再次相遇而闭口不谈吗。
或者说，他不是因为这个而不敢开口的。
陈尘想象了一下要是自己开口提这件事。
他不怕被他骂一顿，怕的是没办法再开口和他说一句话，即使是过年两家人饭桌上的一句新年快乐。
他想，为什么自己要怕这个呢，明明父母早已退离一线，明明早就不需要再跑到他的房间睁着眼睛扒着他的书桌只希望他轻轻揉一下他的头发。
明明不再孤单。
但如果假设成立，如果表白内心的代价是远离，那他还是会感觉恍如丢失了唯一的陪伴。
就算不是爱人。
陈尘想，就算他只是他口中普通的一个弟弟。
也会好过那样尴尬的局面吧。
学校生活还是很快速的。
陈尘除了上课就是接单子，偶尔和同学出去几次要么是出外景要么是目的性的聚餐。
多数情况都是他自己放了学骑自行车回家，一是因为他不是很喜欢在校上晚自习的感觉，在家里他的学习效率不变还能有更舒适的灵感。
倒是艺术生的优势。
原本顾生是想让他开车自己回家的，陈尘还是问他他怎么回家这个问题，最后陈尘自己尝试了一次自行车，觉得很方便就这么定下了。
虽然顾生不是每天都上晚自习，总归是学校图书馆或者自习室能让归组的研究生们有个更好学习空间，于是就这样定了。
这样下来，陈尘觉得自己除了陪着摄影部出外景根本用不着开车，结果有天晚上十点多接到顾生电话，那人没什么语调，问他有没有空，睡没睡着。
陈尘在做PPT，倒刚好做的心烦意乱，问怎么了得到想让他来接一下几个喝酒的学长学姐的消息反而有点解放的意思。
打了车到他们去的小酒吧，顾生还怕他没来过酒吧在门口等。
陈尘想了想还是没必要告诉这人自己去酒吧的次数说不定比他还多。
也不是喝酒，有时候是没有灵感会来听歌，有两次是被失恋的舍友叫来，剩下的就是……
他看了眼面前这个好像是没有喝醉的人。
应该是真的没有喝醉，他有点失望的笑了下。
“……小尘，两个人，麻烦你等一下先去一趟她们的酒店再回家了。”开包厢门前，顾生凑在他耳边说。
陈尘耳尖被这人气息烫到，推开门却看到两个端着酒杯的女生低着头。
“……”
陈尘有点无语，找不到立场生气但，总归是不舒服的。
他想了想，还是咬了牙问出口：“她们是……谁？”
他不出所望的看到顾生脸上的疑惑，顾生一定也在想，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虽然对方说的话是一个简单的答案：“高中同学。”
“……”陈尘更沉默了，他的确不记得那天看到的那个学姐是谁，但直觉来说，这两个女生找顾生，不可能聊学习。
顾生让她们出去送她们回酒店，其中一个高马尾学姐扶着另外一个穿着短裙的学姐站起来，那个短裙学姐一看就是喝醉了，被那个高马尾学姐扶着勉强没有晃晃悠悠。
陈尘看了顾生一眼，对方已经一只脚跨出门外，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帮高马尾学姐开着门。
那高马尾学姐应该没喝多少，对着陈尘笑了一下，低声说了谢谢然后看了看走的很前面的顾生的背影，苦笑一下：“……小帅哥，谢谢你啊，你是他弟弟吗？”
陈尘点了点头，帮那个短裙学姐拿了包。
高马尾学姐叹了口气：“……呃，就是，我们是高中同学，然后，之前她就喜欢你哥，高三被拒绝了这两天公司出差到这里就想着再表白一次，然后……”
陈尘了然，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了，借了把力帮扶了把那个短裙学姐，朝前面那个妄图走的越远越好的男的喊了一声：“顾生。”
顾老师脚步顿了一下，没等到对方的下一句，只能转了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尘总觉得这男的看自己的目光里有一大堆委屈。
短裙学姐没醉到晕过去，等到顾生走近，深呼吸了两口张了张，看到边上陈尘的目光抖了一下又没发出声音。
陈尘咬了咬唇瓣，等喝了酒奇怪的委屈的人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你和，这个学姐，坐后排吧。”
顾生皱眉：“为什么。”
陈尘从他口袋里拿了钥匙：“……你喝酒，别坐我副驾驶。”
实在编不出理由了随便编了一个，陈尘想，她还有没和你讲完的话，胆小的人没资格阻止勇敢者表达爱意吧。
也许是为了安慰他，陈尘踮了脚轻轻碾了一下他的发尾，甚至无法安慰到他，甚至像是自己的私心作祟，明明效果好像只是自己的耳尖发烫。
顾生妥协。
缩在后座的一角。
那个短裙女生低着头，导航在说距离目的地只剩九百米的时候她努力抬手按灭了灯：“顾生。”
她笑了一下：“……我喜欢你。”
她把头转向车窗，没管眼泪掉在她的衣袖上：“最后一次。”
导航播报已经到达目的地，车停下来，高马尾女生咔哒一声按了安全带开关，顾生嗯了一声，他说，对不起。
那个女生笑了一声，然后说了谢谢，和她闺蜜走了。
陈尘没立刻启动车子，看着那个被扶着的，带着眼泪笑的人，他有点哑。
等那两个人进了酒店他才开口：“……为什么。”
顾生没听清楚：“啊？”
陈尘问的大声了一点：“为什么。”
他开了车，又回到大路上一个一个间隔相同的路灯下。
顾生想了一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原先，做朋友，挺好的。”
陈尘喉结上下滚动了下：“……那你只有朋友吗？”
顾生抬手点亮后座的灯，有点烦躁的打开窗户让风灌进车里：“如果是喜欢的话，要符合的假设条件太多了……也太复杂了。”
陈尘没说话了，等到停了车才再开口：“你觉得……爱也是程序吗。”
他其实觉得自己说的过了，管的太多了，从刚刚让那个短裙学姐和顾生一起坐后座开始。
但他堵着一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为什么。
咬着牙到最后还是想把这句话问出来。
就算是，多了解一点他是怎么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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