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提示】本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宣皇后不友好。

宣德殿内例行常朝，今日是为度田事宜。文帝沉声向太子询问，“最近度田如何了”

殿内一片寂静，太子支支吾吾，多有为难之色。他求助的看向凌不疑，凌不疑则低下头。朝臣们心里也有考量，太子确实不出色。

文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眉头紧蹙。太子见无人帮忙，又躲不过去，只能行礼道“各地都有不同程度的闹事，其中青徐幽冀四州最为突出”

文帝继续问道“有什么好办法吗”

太子低下头，不在言语。二皇子微微扬唇似乎笑了一声，文帝瞧见，朝二皇子道“你说”

二皇子连忙答道：“儿臣以为要从重从严处置，直接镇压”

文帝挑了挑眉，又看向三皇子，朝他示意。

三皇子行礼道“父皇，儿臣认为要从上，世家起开始度田，从下安抚普通平民，但再此基础上从严从重，公平处置”

文帝点点头，给予肯定，“不错，不错。”

其他朝臣还好，三位越侯倒是对文帝夸耀三皇子很是高兴，不管怎么说夸的是有越氏血脉的皇子，又不是太子，是自家面上有光，宣侯一如既往对侄子忧心，可一点忙也帮不上。

文帝手指点击桌案，道“你具体说说”

三皇子取出一卷竹简递与文帝，道“请父皇御览”

有宦者上前接过，递与文帝。文帝看后觉得不错，遂笑道“此事由你来主理，先寻一个州县试行”

此时四皇子恭声出言“父皇，此事可否交给徐郡郡守，万郡守近来一直在忙碌于度田一事，颇有成效”

文帝“哦”了一声，斜瞅着四皇子，想着他倒是会给自家妇翁找功劳，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由着他去。于是笑道“可”

四皇子大喜，赶忙拱手道“谢父皇”

文帝捻须笑道“你们兄弟俩好好去办吧，只是要严禁欺上瞒下，收受贿赂之事”他想了想，又点到凌不疑，“子晟，你来安排调兵之事，不可在这些上拖后腿”

凌不疑沉声道“臣遵旨”

太子心里高兴文帝解决了一件大事，但又有些失落，自己竟一无是处，什么事情都帮不了。二皇子见自己的好主意没被采纳，反而三皇子和四皇子讨到了好处。心里暗自诽腹，好处，都让他们家占了，说不定怎么度田呢。他悄咪咪的望向文帝，面上也带出失落神色，父皇总是这么偏心，偏太子也就罢了，连长乐宫的那两个也偏，反正就自己这个卡中间的爹不疼，娘不爱。

朝臣们见这一番安排，心里都有些打鼓。这么一件大事太子那头一点便宜都没占到，连凌不疑都只捞到些微末之事。反倒是三皇子那边得褒奖，又得处事权。虽说文帝是看本事安排事，但也不难看出文帝有偏好，看来以后要多往三皇子那边走动走动。这是一些小朝臣们的想法，对于那些位高者又是不同想法，宣侯难过自家无人能为太子争光，让太子一个人在朝上单打独斗。如今连凌不疑这个在宣皇后身边长大的，也识时务不肯相帮太子，可见太子艰难。三位越侯觉得三皇子这个时候都不顾家里，未免太严苛。而四皇子只顾妇翁，把三个舅舅扔在脑后，说不得还是枕头风的缘故，自家也该想法子给吹吹风，不然将来只怕什么都捞不到，全是万家的了。中越侯想到这，不由朝大越侯望去，见他朝自己微微颔首，心里也有几分了然。

大事处置完毕，文帝朝黄门令岑安知示意结束朝会。岑安知会意，沉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时小越侯死死盯着一位御史中丞，见他踌躇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恭敬行礼道“陛下，臣有事禀奏”

话音落，小越侯也放下心，不枉他费心安排，把事情捅到这位御史中丞手里。他微扬唇角斜瞅着太子，无关文帝最后的决定，太子在这事上都是毁了名声，他亲母惹出的乱子，他倒霉也不算冤枉。小越侯将事情始末一一调查清楚，还指点了几个贫困百姓去那御史中丞家门前自尽告状。御史中丞自然不能轻易草草了事，他查证清楚。心中难免局促，得罪太子皇后不好，但这么大的一件事在自家门前发生，自己装看不见，此事不小将来总会被人闹出，那时被人拔萝卜带出泥，岂不是更划不来。不如自己来说，要是文帝管，自己落个直言不讳忠臣之名，太子想报复，也要顾忌一些。于是御史中丞徐徐道出，“陛下，都城近来掀起嗜甜之风，无数达官贵人疯狂购买甜食，以至石蜜，柘浆价格疯涨，原料也跟着涨了起来。都城不知多少以制作甜糖食物为生的普通平民，生存难以维系，多数人已经关闭铺子，转而回乡。由此带来商贸，钱粮，一系列问题”他顿了顿，沉声继续道“请陛下下旨严禁宫中过度食甜，纠正民间嗜甜之风”

石破惊天，此事竟与后宫有关。文帝眉山迅速积蓄阴霾。此事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然在民间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看来是他太过了。与此同时朝堂上的气氛也瞬间变得凝重，太子心内焦急，又不知如何是好。他求助的看向凌不疑。但凌不疑回复他的是越来越低的头。凌不疑明白这事他不能管，君臣分明，管多了便是僭越。他为东宫管的已经够多了，实不能在把自己搭进去。更何况是在城阳侯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的这关键时刻，他不能惹任何事情在身上。二皇子看着太子和凌不疑的的眉眼官司，刚准备咧开嘴笑凌不疑这个左膀右臂也不帮太子，太子孤立无援。又瞬间垮下脸忧心宣皇后这事会牵连到自己。

太子急忙拱手行礼，目前第一要务确认文帝的态度。“父皇，此事需细细查证才可，方可确定”

三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明白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事情，以免影响越妃。三位越侯乐得看戏，其他小越侯最是高兴，闹的越大越好，反正倒霉的是太子和皇后，说不定到时候有多少人要踩一脚呢。宣侯有心无力只能附和太子，但他看文帝的神情，只怕此事难了

文帝拧了眉头，声音中透露出几分不悦，“可有证据”

文帝盯着御史中丞，其他人也是同样。都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拿出东西来证明这事和后宫的关联。

御史中丞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文帝。成败在此一举，赢了他就一飞冲天，输了也不怕自己名声已显，也是无人敢动。他拱手向文帝，扬声道“臣府中有几位证人，可证此事。”他从袖中掏出一简高举头顶，继续道“此乃臣数日查探所得”

文帝一挥手，宦者下阶将竹简接过，交于文帝。文帝细细查看之时，御史中丞话语不止，“陛下此事起于女官程氏，其父曲陵侯程始率先大量购买甘蔗柘浆等物，使得商贩闻风而动相继涨价。也因其大量购买使得甘蔗数量锐减，引起市场动荡”

话到这就不用明说了，文帝将竹简重重拍于桌案，脸色难看至极。文帝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很多人，太子首当其中，他心中如车轮飞转，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基本的道理还是懂得，此时不能后退，不然就是宣皇后倒霉。他看了眼二皇子，向文帝温言道“父皇，此事许是程女官一时失误所致，话传话，许是其父程始误解程女官的意思，定非故意为之。还请父皇再次查证清楚，再行处置”他话说的温和，一句未将宣皇后牵扯，还将程少商所为之事，以失误了结，将责任都归于程始误解程少商之意，不可谓不厉害。

朝臣们面色各异，太子看着弱弱的，其实还不是不关己事不出手，一牵扯到宣皇后，立马不和稀泥了

二皇子此时也顾不上看戏，太子倒霉和宣皇后倒霉的区别他还是明白的。于是他随声附和，“父皇明察，程女官一介女流，又入宫不久，怎懂这些事情。其父又是个小小的曲陵侯，定是双方有所误解，无意为之”

文帝神色稍缓，可事情毕竟是因长秋宫而起，总要有个了结。他看向纪遵，厉声道“纪遵此事由你务必调查清楚，严抓恶意调价，取巧商人。”他停了停，“岑安知，传旨令大长秋杜绝宫中嗜甜之风”

众人明白对宣皇后这事算是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了，倒霉的是外头那些借机牟利的商人及其背后的世家。如此看太子的地位还是坚不可摧，从文帝对宣皇后此事的处置上就可看出一二。这两边都好，陛下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站队很难啊

纪遵实不愿接手这烫手山芋，但文帝下旨不可轻易推脱。正好袁慎望向他微微颔首，他遂恭敬道“陛下，老臣年事已高，但廷尉府新得一才俊。善见，来，见过陛下”

袁善见闻言起身，走到了殿中央，朝着文帝跪拜，“臣廷尉府侍郎袁慎，叩见陛下”

他早在御史中丞说这事由程少商引起时就心急如焚，所以在文帝把调查之事交给纪遵，他才会向纪遵示意由自己接手，这样他也能替程少商略微遮掩。

文帝还在那里夸耀袁慎，可知道袁慎和程少商关系的人，心里已经明白了几分，这袁慎怕是想替人遮掩吧。所以文帝那句就交给你调查还没出口，就被小越侯打断，他费尽心机让太子这边倒霉，可不能被袁慎毁了。

“陛下此事不妥，恐有偏驳”

文帝对小越侯的话有些奇怪，再看看下头无人反驳，看来是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里头。袁慎立刻盯着小越侯目光不善，道：“不知小越侯何出此言”

小越侯微微一笑，道：“袁侍郎心知肚明，这说出来恐伤脸面”他目光游离向王淳，众人看向王淳和袁慎的目光就含几分看戏的笑意。

王淳自然是听懂了小越侯的言外之意，但他顾忌小越侯不好惹，他只能按捺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这话怎么说，袁侍郎为人正直，铁面无私，定会秉公处置”

小越侯摇了摇头，“唉”的叹了口气，朝文帝缓缓道“陛下，车骑将军所言甚是。但这事牵扯上程女官，袁侍郎在参与，就不好说了”

袁慎脸色变的异常难看，他看着小越侯，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能堵他话。但他对程少商确有些意思，所以不能十分的反驳。只能冷笑一声道：“小越侯慎言，事关女娘清誉”

小越侯丝毫不在乎袁慎的言语，小屁孩一个威胁他，毛还没长齐呢。他只淡淡地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小越侯几次三番的堵袁慎，让大中越侯心里有了些什么，这事不会跟自家三弟有关吧。看小越侯老神在在的模样，大越侯不禁握紧拳头，他还没歇这心思，不怕给小妹惹祸啊

太子到这也不自觉蹙眉，睨了小越侯一眼，道“小越侯慎言，莫要污了程娘子的名誉”

太子一说话，把事情再次推向高潮，这回事情的中心由袁慎和王淳改为袁慎和太子。大家都很是震惊的看向太子，连几位皇子和凌不疑都不例外。天爷，太子东宫里那团污糟事刚解决，怎么有心情管程少商。

还处于懵逼状态的文帝，觉得他好像一个都听不懂的样子，他询问眼的看着三皇子，又看看凌不疑，两人下意识的都回避文帝的目光，这下文帝明白里头真不对劲了。他沉声问道“什么情况”

殿内无人敢答言，文帝也不欲在此事上继续纠缠。既然有些事情不好放在明面上说，那就私底下问。他蹙眉沉声，“此事交给袁慎”就在袁慎要领旨之时，文帝的话又沉沉入耳，“御史中丞监察，纪遵主理”他衣袖一挥，“退朝”

“恭送陛下”

袁慎心中难免失落，不是全交给自己，能把程少商摘出来的可能性就低了，自己也只能秉公执法，毕竟还有两双眼睛盯着，只怕程家牵连程少商，那程少商真是无妄之灾了。

出了宣德殿，朝臣们三五围论。王淳却拉着袁慎在路上就掰扯起来，众人瞧见都知有好戏看，于是放缓脚步打算听上几句，楼太傅和楼犇乐得看戏，袁慎可不止两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事上王淳还盯着呢。只要有个万一，王淳绝不会放过程家。两人心里暗笑谁让程家养出这么一个祸害的，该。小越侯看到这一幕眼中都是笑，说来说去都是宣皇后，太子倒霉，谁都没得跑。大越侯看他那样心里急得不得了，强忍着打人的心，和中越侯一起把看戏不愿意走的小越侯给拉走了。

这时太子和几位皇子及凌不疑刚好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太子眉头微蹙，叹道“大庭广众怎可如此”他唤过宫人，指了指王淳与袁慎，道“请车骑将军和袁侍郎回去再说”

宫人应声退下，来到王淳和袁慎身边低语几句。王淳肉眼可见的不安局促起来，倒是袁慎十分恭敬的朝太子行了一礼，旋即拉着王淳离开。

太子轻声叹息，“何至于此”

二皇子闻言看着太子，道“大皇兄，你可才封了美人，这就又看上程娘子了”

太子这下生气了，看了眼三四皇子和凌不疑，低喝道“二弟不可胡言”

二皇子毫不畏惧，扬唇笑道“大皇兄我这又不是说什么假话，我是怕骆美人吃醋，毕竟她好不容易被封的美人，可别一吃醋给吃没了”

太子无言反驳只能任由二皇子去了，毕竟这话是事实。事情的起因是骆济通有孕，太子本意要册其为良娣。已经说通宣皇后答应，文帝那也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太子妃哭到了卫太后处，本以为卫太后看在孙儿的面上会训斥太子妃，顺势同意骆济通册封一事。事情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卫太后站在了太子妃一方，虽出言训斥太子妃，但也坚持不许骆济通为良娣。文帝不愿再这点小事上违逆卫太后，所以不在多管，同时让宣皇后也不要插手这事。卫太后给了骆济通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做个美人，要么就以秽乱宫闱的罪名被乱棍打死。如此一来，骆济通也只好咬牙做了美人。太子倒有心为他家骆美人争辩一二，但卫太后压根不理他。大门一关，随你去了。这让太子也无可奈何起来

东宫的事情一塌糊涂，太子在这还有心为程少商开脱，二皇子有这话也不奇怪。三四皇子难得一致的摇摇头，随即行礼告退，凌不疑也要走。这时文帝身边的黄内官来了，说文帝请凌将军去。凌不疑便向太子等人告辞，随黄内官而去。几人看着凌不疑远去，二皇子心直口快的笑道“说不定是为殿上的事情，询问子晟”

四皇子吃了一惊，看着二皇子道：“二皇兄何出此言，区区小事”

“什么小事”二皇子隐晦一笑，“那程少商有多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容貌那身段，大母又催的紧，咱们当中可不就子晟最又可能了”

四皇子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他进宫去看越妃的时候，无意间见过程少商一次，那身形相貌，如皎洁的月，醉人的春风，动人心魄的云海雾涯，更兼她身上还有那股子鲜活灵妩，实在引人心魄。他点点头，应和道“二皇兄说的不错”

三皇子闻言转头看向四皇子，咳嗽一声，道“娣妇何时的产期”

四皇子面色一白，连忙道：“快了快了，大约是秋日”

三皇子淡淡地道：“好好照顾娣妇”

四皇子连连点头，三皇子这才神色缓了几分。他朝太子及二皇子行礼道“太子，二皇兄，臣告退”四皇子也紧随其后。太子点头示意，二人缓步离开。

等三四皇子走远，太子温和的眉眼冷了几分，肃然道“程娘子在长秋宫一向规行矩步，与袁慎之事想来只是偶然遇见。你又何必把事情闹大，还与老四讨论起程娘子的相貌”

二皇子一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大皇兄，难道我哪一句说错了”他不惧太子泛冷得目光，自顾自道：“父皇有心把程少商许给子晟是事实，她长的好也是事实，她和袁慎之事更不是我空口白话。”

太子闻言眼神略显飘忽，但还是不悦的说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该，母后喜爱程娘子，咱们也该护着她”

二皇子打量了太子一眼，眼底神色意味不明，低声道“大皇兄，我听说那程少商可当着你的面说储妃的不对，还给小五气受过，在长秋宫可是一手遮天。母后在喜欢也不能不顾小五和储妃的面子吧”他“呵呵”几声，朝太子行礼道“臣弟告退”

说完就转身离去，太子无言叹了口气，也回了东宫

作者感谢话本读者张九苑提供的灵感御史告状，让我可以顺利开头。

作者凌不疑不管宣皇后甜食事件，第一是管的太多，太累了。一个王者带不动三青铜，宣皇后只会哭和求助别人，太子跟个傻白甜一样，二皇子是纯纯拖后腿。凌不疑就是再厉害也被拖的够呛，一个能帮忙的都没有。第二凌不疑即将掌握凌益孤城的证据，分不出精力来管这事。第三凌不疑基于文帝卫太后的态度，对太子宣皇后的事情不能过多参与，文帝希望他尽力帮忙，可为卫太后常年撒手不管和对太子处处考量的态度，让他不能太过插手。其实总而言之一句话，人都是为自己着想，是人都有私心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