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不友好。

唐氏等在华羽堂内，准备接受狂风暴雨的侵袭。率先赶来的是楼太傅和楼犇，两人询问了唐氏事情的经过，又听了唐氏的处理，才放下心。楼犇握着唐氏的手，叹道“辛苦夫人了”

唐氏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可没等她哭，楼大夫人就拽着楼二夫人进门，怒气冲冲的道“什么破宴会，把阿漓都弄伤了，我欠你们二房吗”

楼二夫人急得直咳嗽，又说不出话来。楼犇和唐氏上前一个扶着楼二夫人给她拍背，一个出言道“大伯母不必着急，此事乃是意外”

楼大夫人怒火上涌，灼灼即可燎原。“意外，就是有人要害我家阿漓”她停了停，扫视一圈，额上的青筋急促地跳动，“程少商呢，她怎么没事”

刚刚进门的程始夫妇，听到楼大夫人的质问，萧元漪想都没想就是要把程少商从这事里摘出去，她厉声道“楼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姎姎受伤昏迷，我们还没找楼家算账，楼大夫人倒先找起我们算账了”

程始和萧元漪是与楼家几人一同得到的消息，之所以会迟上一步，是因为夫妻俩简单合计了几句。

程始双眉紧皱，脸上带了一层浓浓的阴翳，附和萧元漪，“不错，要不是楼垚那时把少商叫走，只怕我们家两个都要遭难”

楼大夫人有气没地撒，气的脸色铁青，最后哭喊道“那程少商呢，阿垚呢，让他们来，这是要是掰扯不清楚，我们跟你们二房没完”

楼太傅闻言，把人往后一扯，楼大夫人一个酿呛，就听楼太傅上场打浑水，“娣妇，犇儿，不是我们要闹，是事情太大”他捻须长叹，“你们看看，多少家孩子遭罪。这怎么解释啊”

楼犇默默不语，目光复杂，这事确实不小。楼二夫人本就是胆小的性格，听自家伯婿说了这几句，吓得不敢说话，只能依偎在唐氏怀里，唐氏忙宽慰了楼二夫人几句，随后郑重道“我已经派人把阿垚和少商叫回来，有什么事情大家见了再说”

说时迟，那时快，楼垚和程少商这就来了。两人一进门就看见那么多长辈在，都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以后就赶忙行礼。

唐氏也不待寒暄，就将扶风榭的事情，告诉他们俩。随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楼垚露出吃惊的神情，赶紧答道“我们走的时候没有什么蜜蜂，只是大家都围着看学兄他们”

程少商的眼睛里立马沁出泪水，声音轻轻软软的，十足可怜，“我和阿垚走的那会还是好好的，不知堂姊怎么样了”

唐氏叹了口气，“医士说无碍，只是还晕着，想来要修养上好一阵子”

楼大夫人看不得这一推二四，直接凛然道“程娘子走的好巧，偏偏你一走，就出事了”

程少商闻言，眼泪立刻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到衣裙上。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疼，程始立刻就怼道“楼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还非要我家少商和她们一样才算是对，明明是阿垚把人叫走的”

这下矛头直指楼垚，楼犇自然坐不住，忙道“这不过是意外，和阿垚有什么关系”

楼垚也道“是啊，我和少商在花园闲逛时就看见，有野蜂在盘旋，想来是前两日整理花园时，野蜂没走完。今日扶风榭香气太重，所以才引起的”他顿了顿，郑重其事，“此事跟少商绝无关系，我可以保证”

他转头看向程少商，眼中都是信任。程少商也是满目柔情蜜意的望着楼垚，欢喜于他的信任。可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楼犇没眼看，唐氏也低下头，程始夫妇更是高兴楼垚出言保证，这样程少商的干系就更小了。楼二夫人和大家不在一条线上，高兴儿子有担当会护着新妇

楼大夫人抽搐着脸，冷哼一声，“真是巧的很，偏她走了才出事，她身上也抹香粉之类的，怎么去花园的时候没被野蜂追”

程少商望着楼大夫人，却是露出为难的神情，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行礼道“夫人程家不过小户，哪用的起那么贵重的香粉香蜜。所以我身上并无这些”

楼大夫人被哽住，又被楼太傅拉了衣袖，所以只好咬牙忍下。程始满脸的痛心，女儿连香粉都用不起，想着回去以后定要顶住压力，给女儿增加零用。萧元漪用衣袖挡脸，控制住脸上无奈的神情。什么用不起，明明是她自己不想用。

楼犇适时出声，朝楼太傅道“大伯父事情问清楚，就是个意外。还是安抚众人要紧”

楼二夫人连忙道：“是啊，伯婿”

楼大夫人不服气，但楼太傅分的清轻重，现在纠结意外还是人为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这些贵女安抚好，把她们的父兄也要安抚好。于是朝楼犇点点头，沉声道“咱们走吧”

他们二人一走，楼大夫人怒火几乎化为实质，要杀死程少商。程少商也毫不畏惧，眼泪汪汪的看着楼大夫人，直到楼大夫人离开。

楼二夫人上前握住程少商的手，小声的宽慰她，“少商今日你受惊了，早些回去吧，等过几日我让阿垚上门看你”

程少商只是低着头，一副小媳妇的模样。楼二夫人又宽慰了她几句，和程始夫妇说了几句话，就目送他们回去。唐氏也向楼二夫人行礼，然后出门处理事务。

裕昌带着王姈回府，离去前对着楼犇又是一番叮嘱，意思很明确要是王姈有一点流言蜚语，她就找楼家麻烦。楼犇自然是小心赔笑着送裕昌她们离开，他擦了把冷汗，快步回去。他还有好几家没送呢，就是送回去了，这不是也是要赔到猴年马月

唐氏也是刚刚送完几家女眷，她赔笑脸都要抽筋了，就差没给人哭了。她直起身子，叹了一声，准备回去歇歇，就看见程始夫妇带着程少商离开，程姎早被抬到马车上。程始夫妇和楼犇说着几句话，随后就步履沉重的离开，身后程少商却脚步轻快，脸上找不出一点难过的神情。唐氏不由的惊奇，华羽堂上程少商梨花带雨，不是心疼自己堂姊受伤。她听楼垚说过几句程少商和程姎之间的关系，但不想居然表面到这个地步，难怪程少商可以当众说出自己无人教导之类的话，丝毫不给程姎和程始夫妇留面子。这就终究是旁人家的事情，可也见程少商此人小肚鸡肠，于大事上拎不清。这样的场合有天大的事情，也要留三分薄面与人。前后各退一步，哪能什么时候都占上风。她这么想着就转身回去，行至半途越想越不对劲。程少商在华羽堂明明哭的那样委屈，出了门反倒毫无感觉，变得也太快了。扶风榭的宴席上一点半点都要和楼漓她们争，冤枉她和落水事件有关，她倒不在意了。唐氏左右思虑，招手唤过贴身婢女，附耳几句。婢女应声退下

程始夫妇带着程少商和昏迷不醒的程姎一起回去，程颂等人见状都上前询问程少商的状况，萧元漪看着围在程少商的程颂和程少宫，再看晕着被人抬回院子的程姎，无人在意。不禁一口气堵着上不来，程少商好好的没事是个人都看的出，这个时候应当关心倒了的那个才对。诚然程姎之母葛氏是有对不住程少商的地方，可程姎并无，她在程家也是小心谨慎的过活，不敢多说一句。如今几个孩子却连面子情都不愿做，完全孤立程姎。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程家是个锱铢必较之家，毫无容人之量，更何况程姎这个样子怎么和程承交代。她脑袋渐大，今日之事定与程少商脱不了关系。不然以程少商的性子，有人冤枉她早就跳脚了，哪里还有心在这和兄长们玩笑说话。

萧元漪只觉身子沉重，头晕眩的厉害。她晃了晃身子，被眼疾手快的程始扶住。

“元漪，你怎么了”程始忙问道

萧元漪缓了缓，道“头有点疼，我先回去了”

“好，好，青苁”程始唤来青苁，吩咐道“你扶夫人先回去休息”

程颂等人行礼送萧元漪离开，人一出门，立马又响起笑声。一字一句都是贵女今日出丑，如何如何，程颂时不时附和几句，程始倒是说了几句不该，但程少商撒个娇也就罢了

青苁觑着站在门外不挪步的萧元漪，不敢多说。只是被握紧的胳膊感到了疼痛，让她不禁“嘶”的一声。萧元漪回过神，关心的道“没事吧，我刚刚……”

“没事，元漪阿姊，我们回去吧”青苁忙道

萧元漪喃喃开口，“回去吧”

等二人回到房间，青苁服侍着萧元漪躺下，却被她拉住了手，她幽幽出声，“我有几句话问你”

青苁顺从地坐下，萧元漪拉着她的手，轻抚了几下，方徐徐道“你觉得少商怎么样”

青苁不明所以，只能答道“女公子极好，不仅懂得庶务，还精通人情往来。女公子虽然爱玩，但在大事上也不出错。阖府上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萧元漪眼睛泛红，无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没有不喜欢的”她突然笑了，这笑声极苦，最后竟怔怔落下泪来

青苁被吓了一跳，想要唤人来，可萧元漪不肯。要说些什么，但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这么陪着。半晌，萧元漪用力抹去腮边的泪水，道“你还记得嫋嫋小时候的样子吗”

青苁想了想，摇摇头。萧元漪却躺回枕上，喃喃自语，“我还记得，她那么小，总爱缠着我。让我抱，让我陪她玩”

萧元漪的模样吓的青苁脸色发青，低声道“女公子对主君，对阿姊都是极孝顺。阿姊何必为前些日子的不愉快而伤心呢”

“我知道”萧元漪好像醒过神来，她声音冷淡，“你们喜欢的是程少商，不是我的嫋嫋”

这话让青苁愣住了，程少商不就是嫋嫋吗。她踌躇地道“阿姊，有什么区别吗”

萧元漪失笑，道：“当然有，哪怕她不聪明，不懂事但她还是我的嫋嫋。这个看着乖巧懂事，什么都会的是程少商”

萧元漪的话，让青苁心头一跳，她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稍纵即逝。此刻她只能安慰自己一定是多心了，萧元漪只是为程少商那时顶撞她有些生气。于是她为萧元漪掖紧被子，安慰她道“阿姊想什么呢，女公子就是女公子”

萧元漪翻了个身背对青苁，就在青苁以为萧元漪要入睡，所以准备离开。她即将出门，萧元漪的声音像是从遥远天际传来，幽幽传至她耳中，“嫋嫋给我写过信”

青苁不知自己怎么离开的房间，但萧元漪没有必要骗自己，那是她的女儿啊。如果照萧元漪的说法，嫋嫋给她写过信，那么这个之前不识字，不懂礼数的程少商是谁，她又是怎么替代的嫋嫋。青苁明白这事在萧元漪心里百转千回，她定是觉得程少商的所做所为超出正常太多，忍无可忍了才会告诉自己，示意自己看好程少商。可是按照主君和几位公子对程少商的疼爱，萧元漪的话多半会被他们认为是得了失心疯。因为没有证据，就算是有，程少商除了肆意妄为一些，在其他方面都极得程家众人的心，为了一个从来没见过面，甚至是愚笨不讨喜的嫋嫋，放弃这个聪慧，有可能让程家更上一层楼的程少商。青苁扪心自问划不来，所以萧元漪只能被程始他们当做疯子处理。

这是一个寻常夜晚，窗外夜色黑沉，月光透亮。楼犇夫妇却对着一桌案的东西难掩纠结之色。案上烛火跳跃，照得二人双眼发涩，同时也让人发慌。

“夫人”楼犇艰涩出声，“此事还需证据”

桌案上摆着几个沾有蜂蜜的石子，还有一个被破烂的野蜂巢。一个空了装蜂蜜的瓶子，几棵花根处沾有蜂蜜的花。唐氏一察觉出不对劲，就立刻吩咐人仔细搜寻可疑之处。果让她找到问题。首先就是花木上莫名其妙沾上了蜂蜜，实在摸不着头脑。再来就是少了的蜂蜜瓶子，按照她的安排每一桌都有一瓶配花茶的蜂蜜，仆从们在收拾时发现少了一瓶，于是唐氏出手，既然地上找不到，就到池子里找。池水不深，只在扶风榭周围搜寻了一圈就找到装蜂蜜的空瓶。那蜂蜜如何是用完的，就算是喝完了，也断没有丢掉瓶子的道理。于是花木上沾染的蜂蜜就有了来处，为何能吸引到蜜蜂也不奇怪了

蜜蜂从何处来，唐氏命人搜索花园，寻到破烂野蜂巢，又找到几个沾了蜂蜜和蜂巢碎末的石子，由此可以确定是有人刻意打落蜂巢让野蜂乱窜，闻到香味的野蜂自然蜂拥而至于扶风榭。还有被沙石掩埋的木板石块，唐氏虽然不通木工，但在书上还是读过杠杠一说。

她冷笑数声，道“你说需要什么证据”

“夫人只凭这些不能说是程娘子干的”楼犇默然片刻，方道：“也许是……”

“也许是谁”唐氏面无表情，打断楼犇的话。她十分冷漠的道“扶风榭内的宾客只有她随阿垚出去过，其他人都呆在那。其次是她率先用袁善见的名头把大家吸引到扶栏。你说说看，谁会闲着无聊让那些贵女吃苦头，除了今日和贵女们争强斗勇的她以外”

楼犇脸色越发难看，唐氏脸上神情却未动分毫，眼中带着十足的讽刺。楼犇沉默半晌，低低道“阿垚喜欢”

唐氏冷哼一声，拍拍他肩膀，语带双关，“你家的好新妇，记得给我发帖子”

“夫人这是何意”楼犇强行压住心头的吃惊，拉住唐氏，一脸焦急地道“夫人此事，此事已经解决了”

唐氏微微一笑，拍了拍楼犇的手背，道：“听不懂人话是不”她脸色发冷，目光锐利，“我不伺候了，我告诉你楼犇，你们家要她进门就进好了，但婚礼一结束，我就带着孩子回蜀中去。而且婚事我不管，哪怕君姑搬空库里给程少商那也不关我的事，我眼不见，心不烦”她顿了顿，冷冰冰地道：“但从此以后，你休想我回来，也休想我替程少商赔礼道歉”

楼犇大惊失色，急忙起身抱住唐氏，“夫人，这是什么话。我们多年夫妻难道……”

“楼犇，你才混账”唐氏不觉带出委屈，眼底一阵滚热，恨不得哭出来才好。可她咬牙忍住，恶狠狠的道“我长这那么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还不是为自己，是为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外人”她越想越气，想她出身世家，嫁到哪家不都要好好待她。当日看中楼犇也是因他一片真心，且相貌堂堂。不然她嫁谁不是嫁，何至于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她推开楼犇，怒声道“你说，你想怎么样。楼垚的仕途被毁了一半，剩下一半程少商不惹事还好，一旦惹事，你这个做兄长的是要把家都填进去吗”

唐氏句句扎心，楼犇左右为难，偏偏唐氏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反驳不了。最终只能低首道“让阿垚看好程娘子就是”他看着唐氏，婉声哀言，“夫人，我只有这一个弟弟，自然希望他求而所得”

唐氏冷笑数声，慢条斯理道“好啊，这话说的真好。你自然不做这个坏人，我替你做了”她指着楼犇，道“楼犇，她程少商可是个香饽饽，你等着看吧”她声音轻柔里带着丝冷漠，意有所指

说罢，唐氏把楼犇推出房门，然后不顾院子里的婢女仆从，喝道“滚出我的房间，总之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唐氏门一关，楼犇无奈至极，只能住到书房。

作者蜜蜂引起的落水事件，是由楼家承担。因为明面上这事跟程少商毫无关系，之后唐氏才调查出来跟程少商有关。楼垚的保证变相把程少商和他捆在一起，所以楼犇不能看着楼垚倒霉，唐氏不能看着楼犇一个人辛苦，楼太傅担心二房的事情牵连到自家，而且楼犇还有本事彻底得罪划不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帮忙。程少商抓住一个楼垚，然后楼家所有人被程少商强迫拉到自己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