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本文对程少商不友好。

春光灿烂，桃红柳绿，仿佛云霞织就。裕昌打点好东西就带着入宫拜见卫太后等人。卫太后身体略有不适，裕昌不便打扰就将东西送去。越妃还是老样子不接受这些拜见，最后只有宣皇后见了裕昌。

宣皇后笑看着裕昌，温声道“裕昌外头好玩吗”

裕昌浅笑恭敬道“禀皇后，有趣，有没见过的风景，没见过的人”她又挥手送上一叠书简，道“这是裕昌从外头收的一些书，都是皇后素日爱看的，请皇后御览”

宣皇后打开看时，都是她素日喜欢的书籍，可见裕昌细心。笑道“裕昌费心了”

“皇后喜欢才好”裕昌看了眼四周，迟疑了一下，道“不知，怎么不见五公主”

宣皇后神色微微凝重，太子妃却轻笑开口，“裕昌你哪见得到小五啊，她近来可谁也不愿见，就是母后想见她都不容易”她肆意无忌的道“要我说还是母后娇纵太过了”

裕昌眉头一跳，太子妃这是疯了吗，对宣皇后这么说话，以前她看太子妃对宣皇后总是恭敬有加，摆出一副怯懦姿态，现在怎么是毫无顾忌的样子

宣皇后闭上眼，叹了口气。太子妃现在是逮谁咬谁，东宫张良娣有孕，何美人有孕，把她都给气疯了。卫太后那边又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唯恐再出小产之事。太子妃对太子也没好气，以前还不敢顶撞人，现在是见谁顶谁。

她揉揉眉头，温言道“裕昌，你去看看小五吧，你们从小就玩的好”

裕昌稍一反应，就赶忙行礼道“是，皇后”随后向太子妃行礼，转身离去

宣皇后蹙眉，目光冷冽的看着太子妃，喝道“像什么样子”

太子妃心头一颤，慌了神色，但嘴上不肯求饶，“儿臣说了什么错话，母后训导儿臣不敢不听”

宣皇后叹了口气，见太子妃嘴硬，慢慢地道：“当着裕昌的面，说什么小五不肯见人”她顿了顿，柔声道“我知小五素来和你不对付，也多有和你拌嘴的时候，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还不懂吗”

“儿臣只是实话实说”太子妃眉眼稍挑，嘴角流露一丝嘲讽，“父皇给小五找驸马了，想是找的人小五不愿意，才……”

“住口”太子妃的话才脱出口，宣皇后太阳穴就突突的直跳，激得她头疼。她站起身指着太子妃，怒喝道“这话谁跟你说的”

好性子的宣皇后头一回这么生气，把太子妃吓愣在了当场，她只呆呆的回答宣皇后，“殿下说的，父皇和他说过”

宣皇后额头青筋根根爆出，目光冰冷地道“傅母，傅母”

翟媪快速进入殿中，宣皇后厉声道“你去告诉太子，我不管他们夫妻之间怎么吵闹，不许他们夫妻俩把小五带出来折腾，让太子管好储妃”

翟媪望着宣后，目光中带着惊讶。宣皇后这样疾言厉色对太子还是头一次。随即她反应过来，低声应答，“老奴遵命”

太子妃这时才知害怕，早已跪在下首，哭喊着“母后，儿臣知错了，求母后饶恕”

宣皇后定下心神，肃然道“既然知错，就回去呆着”

“母后，儿臣……”

宣皇后指着大门，喝道“回去”

大女儿不用她操心，小女儿眼见就要嫁给混账，宣皇后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地撒，太子妃不听劝，还撞了上来，可不就找骂了。

裕昌熟门熟路来到五公主的殿阁，秋芍正坐在廊下与几个小宫女边说话边做针线。抬头时见裕昌来了急忙放下东西迎上去，行礼道“郡主”

裕昌浅笑道“我来看看小五，她在休息吗”

秋芍愣了一下，目光转向五公主的房间，有些迟疑，“郡主，我去问一声”

这倒让裕昌疑惑了，但她还是点点头，让秋芍去了。不一会秋芍回来，言语中有些高兴，“郡主，请”

裕昌看着秋芍，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五公主见自己有这么高兴吗。到了门口，秋芍纠结了好一会，才低低的道“求郡主帮忙，劝公主吃点东西”

裕昌愣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看见桌案上未动一筷的膳食。突然有些明白秋芍对自己的热情从何而来了

五公主呆呆坐在窗前，一动不动。裕昌也坐到她身边，一言未发。不知多少时间过去，五公主嘶哑着嗓子，声音也在发颤，“阿姊”她不知从何起头，只能停在那里。

裕昌搂过五公主让她倚在自己肩头，五公主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抓着裕昌的衣裳哭的撕心裂肺。过了好一会，才抽哒哒的停下。裕昌试探的问道“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五公主用衣袖抹了眼泪，哽咽道“父皇要给我赐婚”

裕昌心头了然，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四公主和宣侯世子的婚事一定下，她就在想文帝终归还是要走宣越联姻，那下一步必然是五公主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小五，你是不是……”裕昌的手搭在五公主肩膀上，欲言又止

“我是”五公主直接回答，“小越侯家的混账，我不喜欢他”

裕昌眼中露出几分怜惜，“这不是你能决定的”

这话如有重锤直击五公主心头，她也知道，不然这些日子在闹什么，不过是知道什么都改变不了，所以折腾自己求一个痛快。

她抬头，看着裕昌，眼泪再次垂垂而落。“我知道，阿姊，我知道。可是……”她哽咽着极力平复气息“我有喜欢的人”

裕昌轻拍着她的后背，无言叹息一声。她看的出来，也想过阻止，可于五公主而言这是她一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如果只为那些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放弃眼前美好，她定然是不愿意的。更何况自己没有资格决定五公主的人生，以任何为她好的名义。

“小五，那些为家为国的话皇后肯定是劝过你了，我在劝些什么都是白费”裕昌的声音极轻极缓，“可有句话我要告诉你，不管皇后和陛下说什么保证什么，都不可以把你喜欢人的名字告诉他们”

五公主顿时止住了哭，茫然失措。裕昌叹息了一声，道：“小五，宣聿不是卫伉，这个道理你要懂”

五公主吃了一惊，张大了口，“你……”话没出口，她又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上了

裕昌被她这样逗笑了，拿下她的手，道“你看，我一诈。你就承认了，在陛下和皇后面前可不能这样”

五公主点点头，这会她都忘了哭，拉着裕昌的衣袖，道“阿姊，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裕昌点点她的头，失笑道：“你就差脑门上刻字了”她挑了挑眉头，无奈地看着五公主，“宣聿的生辰你送生辰礼，太子的生辰你记得吗，二殿下的呢。他入军中你就请我托十一郎照料。他去剿匪，跟十一郎一起你就托十一郎照顾，跟卫伉一起你就托卫伉照顾，这还不明显”

裕昌越说五公主头低的越厉害，她讪讪一笑，“原来我做很明显啊”

“不然呢”裕昌看着五公主，道：“上次的生辰礼，宣聿带在身上被陛下瞧见了，还好十一郎说是你绣给他们几个的，勉强把陛下糊过去了。为此三公主和我连夜赶制了几件香囊扇套，给子儒卫伉十一郎都送了。又让卫伉无意间在陛下面前把这事提起，陛下才没有继续追问这事”

五公主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即向裕昌郑重行礼道“谢阿姊，不然阿聿就被父皇问罪了”

此言一出，气氛顿时沉静，裕昌拉过五公主的手，叹道“小五道理你都懂不是吗”

五公主直视裕昌，轻声地道：“我知道，只是不甘心”

裕昌轻叹，指尖触到了五公主腕上的一只墨绿玉镯，本是刚刚好，如今数日的清减饮食已让这只手镯，可以自由脱卸。

“小五，宣聿只是宣氏旁支，一旦需要牺牲他换取宣氏平安，不管是皇后还是宣侯都未必会迟疑。”裕昌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冷漠，但说清楚总好过困在梦里看不清的好。“再者宣聿位阶不高，陛下舍弃他无需顾忌任何事”

五公主沉默良久，冷笑一声道：“哪怕失去一个女儿吗”

“小五”裕昌急呼，“你怎么会这么想”

五公主轻轻一笑，笑容仿佛寒风中绽放的红梅，冷冽异常。她转过头看着远方，低声道“我想过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就让父皇失去一个女儿，反正他孩子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裕昌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止住，静静地看着五公主。

“可我不能”五公主转回视线，泪珠在瞬间汹涌而出，轻声道“父皇很疼我，除了婚事上不如我意，几乎给了我作为公主可以给的一切。母后又最宠我，因我幼年随大母在外，回来以后对我有求必应，连几个小的都不如我”她停住哭了一会，才声音沙哑的道“阿姊，我为了阿聿可以不要命，可为了父皇母后，我需尽孝”

裕昌用手帕为五公主拭泪，等她平复了心情，又道“小五，陛下那里无路可走。那其他人呢”

五公主冷笑着开口“大皇兄被储妃缠着自己都顾不过来，二皇嫂最是精明，二皇兄又那么蠢，怎么会管我的事”她又擦了眼泪，恨恨的道“几个小的指望不上，能指望的又是不关己事不张口。”

所以才说五公主懂得道理，她也是知道无人能帮她，越妃当年拼上三皇子和四公主才保一个三公主自由选择郎婿的权利。而她却无人可以帮她，事情一旦闹大，宣皇后这边根本没有可以作为顶梁柱的人。

“你想见宣聿吗”裕昌突兀的问道，让五公主一惊，她随即拼命的点头，拉住裕昌的手，焦急的“阿姊，能帮我见到他吗，可以吗”

裕昌轻抚着五公主的手，缓缓道“可以，但小五见到以后，你还是要嫁人”

五公主松开了手，带着痴痴的笑，轻声道“我知道啊，可总要见一面才甘心。”她的笑意在唇边如涟漪般漾开，“若他心里有我，我这一生也不算白活”

明明光明灿烂，可阳光照在二人身上留下的却是悲凉的温度，五公主也只剩一双无神的眼睛，瞳孔中的黑色，如一片昏沉的天，沉的压在头顶。

“我听说陛下要西巡，随行人员十一郎有部分处置权利”裕昌轻缓开口，“我要去冯翊郡，你我同行，等接近陛下西巡队伍，我们在分开，你就说想要和陛下一起回去，在路上你们能见一面。”

“阿姊”五公主满眼含泪，仰着脸望向裕昌

“你听我说小五，在宫里你出去见他，或他进来见你，都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但在宫外，想见到他就容易了”裕昌为五公主擦去眼泪，和声道“道理你都懂，我就不说了，十一郎那里你放心，我去说”她顿了顿，“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只说跟我出门散心，皇后一定会答应的”

五公主点点头，倚在裕昌怀里。待到晚上裕昌并未出宫而是陪着五公主，两人一同用饭，还说了好一会的话，才休息的。宣皇后听说了五公主愿意吃饭，这才放下心，她不怕五公主跟她闹，就怕五公主缩在自己的殿阁里，不肯吃饭，不肯见人。这样无声的反抗，才让她心焦。

翟媪为宣皇后梳头，轻声道“皇后放心吧，五公主是个懂事的孩子”

宣皇后重重放下手中的耳环，恨恨的道“懂事，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咽下去吗”

翟媪看向宣皇后，一时有些吃惊宣皇后会生这么大的气，但随即反应过来，宣皇后这是觉得五公主在重复自己当年的事。她不得不出声宽慰，“皇后，五公主有您和陛下疼爱，定会幸福美满的”

宣皇后垂头，苦笑道“什么疼爱啊，我害了小五。是太子有本事，还是老二有本事，但凡他们俩谁拿的出手，拼了命去，我也要求母后，让陛下收回成命”她顿一顿，手撑在案上，微微发力，“不就是他们俩没本事吗”

翟媪忙道“皇后，不可胡言”

宣皇后摆摆手，眼底尽是苦涩，“傅母，当着你，我不说假话。当年三公主的事，越妃花了多少精力，花了多大的代价，我自认不敢这样豁出去。”她唇角掠过一丝自嘲，“越妃当时把越氏都给得罪了，三皇子成婚后不久，大越侯就送姬妾到三皇子府，三皇子固然能推辞，但总是得罪人，也留下刻薄寡恩的话。所以越妃出手直接把人杖毙一了百了，那还是她越氏的人，死一个换多少清净日子”

翟媪也颔首，道“确实如此”随即温言劝道“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自不必纠结这些”

宣皇后轻笑出声，郁然道“母后几番训斥，让我拿出气势来，该打该骂，我又何尝不愿如此，只是怕做过了，引起更大的矛盾”

“皇后”翟媪有些担忧的看着宣皇后

宣皇后微微一笑起身，道“睡吧，小五都想开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了”翟媪只好停下口，随着宣皇后进入内殿，服侍她休息以后，才缓缓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