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本篇半原著，半私设
圣旨一出，都城如烈火烹油，哗然一片。大家都在等着汝阳王妃去找文帝麻烦，而汝阳王妃也不复众望，和汝阳王一起杀进宫里，不过不是找文帝麻烦，而是找卫太后
此时卫太后正在和阿然用早膳，卫太后喜欢粗粮粥，不爱太过精细的饮食。两人讨论着今日的粟米粥，熬的稠很好喝。汝阳王夫妇推开一帮宫人，径直闯入殿内。卫太后只抬了一下眼皮，然后继续吃饭。只有阿然放下碗，起身行礼，带着那些宫人退下。
汝阳王妃刚想说话，就被汝阳王拉住。后者朝她摇摇头，示意她看慢条斯理吃饭的卫太后。汝阳王妃满腔的怒火，不由得渐渐熄灭
过了好一会，卫太后终于放下碗，用手帕擦了擦唇，整理了衣裳。阿然领着宫人进入把东西收拾了，这下殿里只剩他们三人。
汝阳王妃不用再忍，拽开汝阳王的手，直直朝卫太后跪下，道“姒妇，我家只这一个闺女，可不能搭在霍氏啊”她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姒妇想你不是最疼裕昌了吗，不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啊”
卫太后抬了下眼，旋即又垂下，但静静不语。汝阳王妃见状，只能拉了拉汝阳王的衣袖，汝阳王会意，也满脸颓丧的道“姒妇，我们家可就这一个宝贝，不能就这么毁了”
卫太后敲击着桌面，半响，终于语调沉沉出声，“我听说，世子家次子迟迟未曾选定人家，扬侯家三女性情品貌极好”
汝阳王夫妇神色刷的一下变了，扬侯纪遵那是实打实的实权大臣，这门婚事要是成了，汝阳王府的权势肯定会稳固。卫太后看着眼前两人的神色，用手托腮，继续似笑非笑道“我看世子家的长子，无力开新立业，但守成还是足够的。他胆子小，知道事事小心谨慎的来，也是他的好处。”她发髻上一排六颗珍珠发梳，在光影的照射下，圆润光华。浅笑之间，衬得她的笑容莹然生光。“桂阳，南阳，呆个几年回来，那又不一样了，是不是啊，三弟，娣妇”
汝阳王妃面上的血色霎时退去，她猛然起身，指着卫太后就要开骂，可却又一言不能发。心动吗，当然心动。汝阳王世子属这两个儿子最出色，其他大多是混日子。这要是一个走钱，一个走权，将来汝阳王府的日子又不一样了。
汝阳王摁下汝阳王妃的手，苦笑道“姒妇，这事我不答应。裕昌还小，不能把她给毁了”
卫太后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无谓的道“不要紧，你回去把这个事跟家里几个人都说说”她灿烂一笑“那时你就不会说，裕昌年纪小，日子还长，毁掉终身之类的话了”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明是笑着，可于汝阳王夫妇却如行走寒冰之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寒潭，冻成冰块。汝阳王妃神色变得无比的苦涩，卫太后没有打扰她的天人交战，只是敲了一下案上的小铜磬，阿然悄悄进来，卫太后轻声吩咐，“上茶”
不多时，阿然领宫人进入，为汝阳王夫妇安排桌案坐垫，又奉上热茶。汝阳王妃捧过热茶，也不管烫不烫，直接一饮而尽，才觉得这僵冷的身体，稍稍恢复了些热度。
“姒妇，你能保证什么”汝阳王妃终于出声，她声音冰冷无波，“你会保护她吗，将来会给她过继一个传承后嗣吗，将来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卫太后就打断，她轻叹一声道“你放心，只要裕昌守得住，我会护她一生。”
汝阳王面色大惊，想要反驳却无话可说，不得不咬牙道：“姒妇这事等我们商量一下，再说”
卫太后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汝阳王就拉着汝阳王妃一路出了大殿，连等在殿外的宣皇后和越妃都没顾上。
宣皇后和越妃相识一眼，都看出了不对劲。她们俩在知道汝阳王夫妇进宫找卫太后，就急忙忙的赶来长信宫，可不想却被阿然拦在了外面。如今又见汝阳王夫妇这样跑出去，心下更是暗惊。
这时阿然出现朝两人行礼，“太后请皇后，越妃进去”
两人整装，入殿行礼。卫太后上首高坐，道“坐吧”
“谢母后”两人入座，宫人为她们奉上热茶
卫太后这才徐徐出声，“是为裕昌的婚事，才入宫的”
这话是指刚刚汝阳王夫妇，宣皇后和越妃了然。半晌，宣皇后面色踌躇，轻声道“母后，裕昌年轻，将来若是后悔……”
宣皇后言语未尽，卫太后就摇了摇头，“这世上没有不后悔的人”她看着二人，忽的笑了笑，“咱们娘仨说句不出门的实话，神谙你不后悔，还是阿姮不后悔”
宣皇后和越妃同时低下了头，悔，当然悔，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早些年，妻不妻，妾不妾，如何不悔。也就这几年文帝明面上妻妾分明，两人才结束了尴尬的处境。但也只是面上好看一些，也就这一些可以解决好多事情，起码底下的那些孩子不会处于分不清主次的境地。
越妃略略沉吟，低眉轻语道“那是一辈子的事，孤独寂寞，寒寝独枕”
卫太后倚在凭几上，语气十分平和，“嫁给心上人，尚有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况咱们这样，不能随心所欲的”她抿了口茶，“裕昌在寻不到心上人的情况下，这是个快活的选择，只是……”她顿了顿，神色忽转黯淡了下来，“我怕她有一日遇到心上人了，会后悔未相逢于未嫁时”
三人饮茶静默良久，才散了
日头正中，火辣辣的，几乎要把人给晒化了。回到王府的汝阳王夫妇，与世子夫妇一见面，汝阳王妃就颓然道“准备婚事去”
汝阳王世子妃脚下一软，即将瘫软在地，被汝阳王世子扶住，他把人靠在身上，忙道“夫人，夫人”他望向汝阳王妃，焦急不已，“阿母，裕昌非嫁不可了吗”
汝阳王妃定定地看着汝阳王世子，没有开口。汝阳王却桌子一拍，皱眉沉声道“我去和姒妇说，婚事算了，还是不能毁了裕昌终身”
说着汝阳王就快步预备离开，汝阳王妃神色微微一动，露出为难，不过这神色也是石子入死水，转瞬即逝。
“取消了，孙儿的将来怎么办”
汝阳王妃的平静无澜的话语传入汝阳王耳中，他停下了脚步，低头不语。汝阳王世子不解，于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阿父阿母，裕昌的婚事和几个孩子怎么又扯上关系了”
汝阳王不觉变色，汝阳王妃冷笑道“你也舍不得，不是吗”她眉眼一片冰凉，口吻尖锐“姒妇开出的条件太诱人，舍一个裕昌，换汝阳王府几辈子的荣华，谁敢说不在乎，不心动”
汝阳王世子妃挣扎着从汝阳王世子身上起来，上前拉住汝阳王妃的手，颤巍巍的道“君姑此言何意，太后那……”
汝阳王妃抬起眼静静望着她，握紧她的手，认真地道：“姒妇许诺大郎可以去桂阳或者南阳为官，会让陛下下旨给二郎赐婚”汝阳王世子妃一怔，随即就要倒下，被汝阳王妃扶住坐下，听她继续缓缓道“扬侯纪遵的三女。老大家的，你心动吗，这可是极好的婚事，将来你也不必操心了”
汝阳王世子妃无声落泪，捶着胸口，一句也说不出来。汝阳王世子也怔住，他后退几步，跌坐在地。心动，怎么不心动，他们这样的人家，要是离开权利的中心很容易，要挤进去可不容易。
“阿母，裕昌，裕昌怎么办”
汝阳王妃看着他，冷笑一声，“怎么办，就这么办”她直直看向远方，“我这个时候才明白裕昌的选择，其实是最正确。既然为人棋子找一个轻省的，没错，将来她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汝阳王世子妃大哭起来，“怎么能这样，我可就这一个丫头”她跑到汝阳王世子身边，拍打着他，哭骂道“你个没有用的，但凡能有用，何至于拿女儿去换将来”
汝阳王大袖一挥，香炉落地，“哐当”一声震的屋内几人都停下动作，看向汝阳王。他扬声喝道“这是什么话，家里所有人都有错。我没养个好儿子，你也没有”
汝阳王世子妃闻言不敢放声大哭，只能低低垂泪。汝阳王跌坐在位，幽幽长叹，“我没什么本事，裕昌的几个兄长也挑不起大梁。咱们一家子又舍不得荣华富贵，那就只能任人宰割”
汝阳王妃此时来到汝阳王身边，握住他的手，人倚在他肩上，声音淡淡，“没用，我们都没用。所谓登高望远，享受这一切，在回去谈何容易”她转头看向汝阳王世子夫妇，“就是没有这事，将来谁也不敢说，让裕昌随心所欲，想找谁找谁。不如这么过。”
汝阳王世子妃缓缓抬起头来，哀哀切切的道“我这个阿母就那么不让她放心吗”
“这话你说的，自己信吗”汝阳王世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来的事情难说，真到拿她的婚事换平安的时候，你会不顾一切护她一个吗”
“我……”一个我字刚说出口，汝阳王世子妃就哑声了。她不止一个孩子，甚至还有夫家娘家要顾，本事也就那么多，哪里能这样保证。
见汝阳王世子妃不说话，汝阳王世子起身整理了衣服，将她也拉了起来。朝汝阳王夫妇行礼道“儿子告退”
说完带着汝阳王世子妃就要离去，汝阳王突然叫住了他们，“你们俩要是真觉得对不住裕昌，就多备些嫁妆”
“是，儿子明白”汝阳王世子苦涩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汝阳王妃又道“我的嫁妆划三层给裕昌”这回汝阳王世子夫妇都没出声，汝阳王妃淡淡道“虽说这个数，多给了裕昌，可其一我的东西，我说的算。其二，大郎二郎借妹妹的光，沾了这么大的便宜，少拿点要不了命。这是我的意思，到时候我亲自和他们说，不会让你们夫妻为难”
汝阳王世子夫妇转身行礼，一言未发，就离开了
从并州剿匪回来的凌不疑，也知道了这个惊天大消息。赐婚，霍无伤，不就是嫁一个死人吗。裕昌是怎么想的，她到底要干什么。可凌不疑见不到裕昌，也问不了这事。于是他找到三公主夫妇，卫伉前几日才从雍州回来，也对这门婚事吃惊的不行。三公主更是不懂，但宫里对此讳莫如深，连越妃都不肯多说一句，所以她也只能乖乖不问。
今日凌不疑来要请她帮忙见裕昌，她心中为难，但看凌不疑的样子，要是见不到裕昌恐怕也不会罢休。于是有些局促的道“子晟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裕昌会来吗”
“会的，肯定会的”凌不疑抬头死死地盯着三公主，冷笑道“只要公主开口，谈及当年旧事，裕昌一定会来”
三公主和卫伉对视一眼，卫伉将人搂在怀里，温言道“子晟，就是见到，事情都……”
“卫伉”凌不疑打断了他的话，睨了他一眼，冷冷笑道“那是我的事，若二位还念一点当年的相助之情，就帮凌某这一个忙”
说完就行礼离开，看着凌不疑远去的背影，三公主轻轻叹了一声，“阿伉，你说裕昌是怎么想的，要做到这个地步”
卫伉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我都不是裕昌，谁也说不清她怎么想的”
没过几日，裕昌就收到了三公主赏花的请柬。正好在家她也呆闷了，家里所有人见到她就是长吁短叹的，而且汝阳王世子妃动不动还来找她哭。几个兄长也不好意思和她说话，见面总是尴尬。不如去三公主府换换心情，于是她收下请柬。到了日子就出发
三公主府并不奢华，但极宽敞明亮，简洁大方。两人走在曲廊上，裕昌看着不远处的湖上凉亭，笑道“真好看，将来我的府邸，也要建一个”
三公主面上一僵，勉强微笑道“女莹你的府邸，是父皇划了整个霍侯府给你，自是你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裕昌笑着点点头，“对哦，到时候……”她忽的想到什么，摇摇头，低声嘟囔，“还是算了吧，将来人家不喜欢还要拆”
三公主轻一蹙眉，“女莹，你说什么”
裕昌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一同到了凉亭，桌上早已备好了都城最好的点心铺产的青梅果脯，玫瑰酥，芙蓉糕，还有一些新鲜的瓜子、干果等，都是难得的风味。裕昌拿起一块云片糕，吃了一口，惊奇的道“还是三驸马疼公主，这云片糕的铺子，一天只做一百盒先到先得，三驸马定是一早就是排队买了”
三公主闻言笑了笑，这些点心果子都是凌不疑头一天派人送到府里的，而且特地嘱咐裕昌爱吃让一定要摆上。她看裕昌笑嘻嘻的，似混不在意成婚的事情。心内五味杂陈。只能笑道“喜欢就多吃点，我还准备了傀儡戏”
一时戏文上台，裕昌看的开心，但三公主倒是心事重重。又到了精彩的地方，裕昌鼓掌喝彩，她笑着看向三公主，见对方勉强的笑了笑，也跟着鼓掌。于是挥手让伶人侍从退下，朝三公主，轻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三公主再也忍不住，握住裕昌的手，声音微带哽咽，“女莹这不是小事，嫁过去就是一辈子的事，你将来后悔怎么办”
裕昌明白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苦，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会守一辈子活寡。可自己不认为苦，是因为熬过四年就结束了，从此以后就能自由。他们真心为自己，而自己倒有些自私，让他们担心。她眼神略显飘忽，声音温柔的道“公主，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其实还好吧”
三公主听她所言，便眼泪簌簌而下，哀哀道“这可是一辈子，而且子晟对你……”
“公主”裕昌浅浅一笑，眉梢眼角都是温和，语气更是柔婉，“他没有求娶我，所有人都知道，他凌不疑许是心悦我文子忻，可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喜欢我”
三公主眉头皱了起来，只能默然。反是裕昌宁和一笑，“我今年十八了，没有任何理由不嫁人。嫁给活人，难不成他凌不疑还能去抢婚”她顿了顿，“嫁给死人，我留片干净的地方，给我自己”
“女莹”三公主说不下去了，她也不知该如何与裕昌说，只能低头不语
半晌，有婢女前来，禀报道“驸马请公主去”
三公主身子僵直，不知如何是好。裕昌只当她不好意思把自己丢下去见卫伉，于是主动解围道“公主快去吧，想来驸马是有事”
三公主抽了抽嘴角，朝婢女道“你去说，我不去”
婢女一脸为难，裕昌噗嗤一笑，推了推三公主，“公主快去吧，驸马想是一会不见，如隔三秋”
三公主被推的起身，耳根有些发热，“少调侃我一句，会怎样不成”
裕昌朝三公摊开双手，做了不怕不怕的模样，气的三公主只想拧她的嘴。只是婢女等的有些着急，三公主只好随她离开。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三公主人来，裕昌就坐在扶栏边，拿了块糕点，掰开逗鱼玩。突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裕昌只当三公主回来了，也不回头，只指着那几条锦鲤道“公主你看，这条头顶有黑点的，在和其他几个打架呢”她又掰了几块糕下去，引得鱼儿争抢。三公主迟迟不曾出声，裕昌也没管，只朝后面张开手，“你在给我拿一块，我逗逗它们”
裕昌的掌心被放上的一块糕点，可肌肤轻触间，裕昌便觉不对。她转头看去，是凌不疑。慌的她手下一个不稳，险些掉下扶栏。还是凌不疑眼疾手快，把她扶住。裕昌急忙起身扔掉手里的糕点，整理好衣裳，笑道“子晟找三驸马吗，他不在这”
凌不疑看着和颜于色，仿若无事发生的裕昌，心头燃起一片暗火，“女莹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跟我说吗”
裕昌沉静相对，“没有”
电光火石间，凌不疑把裕昌压到了凉亭的柱子上，四目相对，两人都没说话。最后凌不疑自嘲一笑，“我错了，女莹。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他嗓音低哑，唇角挂着苦涩，“我发誓行不行，别这么对我”
裕昌只觉无力感积压在心头，像下雨时天际散不掉的乌云。她注视着凌不疑，眼泪不争气的滚落出来，“你让我怎么办，凌不疑。我要嫁人，我不是你，你拥有选择的权利，我没有”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濒死的野兽在发出绝望的嘶吼。“我没的选，那你说我用什么方法可以躲过嫁人，可以无休止的等待下去”
凌不疑的双眸瞬间失神，汹涌的情意一经去，只剩干涸。他缓缓低下头，把脑袋埋在裕昌肩窝里。这一瞬间，裕昌感觉他像一把紧绷拉圆的弓，立在那里，好像下一刻就会崩断。
“凌不疑，就这样吧”
裕昌的话在凌不疑耳边响起，他抬眼看向裕昌，“我要是不答应呢”
裕昌冷笑道“用什么办法不答应，你能给我什么”她点点凌不疑的胸膛，吐出最锋锐的话语，“你有什么资格，你能给我什么”她摊开双手，四周环顾，“看看这漂亮的府邸，无数家仆，良田，金银。你能给我什么”
“女莹，我……”凌不疑咬了一下后槽牙，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裕昌推开他，满不在乎的笑道“你什么都没有凌不疑，等你想好权势有多重，你就知道我最喜欢的为什么是它了”她歪头看着凌不疑，忽的冷嗤一声，“或许你也知道权势，究竟有多重要，那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凌不疑沉默良久，抿了下发涩的唇，“你等我，我定会娶你的”
裕昌一挑眉，如果她没会错意，凌不疑的意思是在他成功找到证据杀掉城阳侯以后，成为霍不疑会娶她。裕昌不禁发笑，而且是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然后弯下了腰，仿佛听到了很好玩的笑话，都站不住了。凌不疑不解的看着她，想要伸手扶她，被一把推开。
“不知何时的事情，谁说的准”裕昌声音极其温柔，却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似乎笃定他说的不过是随口哄人的开心话
凌不疑攥紧双手，整个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绪，堵得慌，却又发泄不出来。裕昌不在理会凌不疑，转身就走，可身后凌不疑却想得到她笃定的理由，于是紧追不舍。二人在花园与三公主夫妇相遇，裕昌往三公主身后一钻，就不肯出来。三公主护着她，把人往内室带，并厉声道“卫伉，给我拦住他”
“抱歉，子晟”卫伉双臂一伸把人在院外，这个时候当然要听新妇的，不然还想晚上进屋子吗
“卫伉你让开”凌不疑与卫伉对峙，屋内三公主取了手巾为裕昌擦脸，又取脂粉给她重新上妆。等到裕昌心绪平稳了，才缓缓道“女莹，对不起。今日是子晟让我请你来的，是他想见你”
裕昌浅浅一笑，“就算公主不答应他，以凌不疑的本事，就是汝阳王府他都敢闯”
三公主指尖轻抚过裕昌的脸颊，叹息道“你与子晟自幼青梅竹马，可谓是天作之合”
裕昌微微侧首，髻上点缀的一只粉珠流苏银钗，也跟着摇动，流苏末梢处的金饰掠过脸侧，冰凉凉的打在脸上。“反正他也不会娶，说破天去也无用”
三公主轻轻一叹，语气有些迟疑，“女莹，非我要说子晟坏话，实在是子晟冷心冷情，唯有对你还有几分暖意。”她停了停，握住了裕昌的手，“万一，我是说万一，子晟他要鱼死网破怎么办。女莹，他这个人认定什么，就要得到什么。和他撕破脸，对你并无好处”
裕昌神色宁和，可声音中却带着不可言说的冰冷，仿若刀刃划破血肉的锋利，“我知道，我比任何都知道他这个人有多狠”她淡淡地道“可公主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要是他有胆，那就去”
三公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裕昌，见她“腾”的一下站起身，恶狠狠地指着前方，“要是有本事，他告诉陛下，说我文子忻勾引他凌子晟，说我放荡无耻吊着这个拽着那个。只要他凌子晟敢，我也敢闹破天”
三公主看着她，急忙起身，“女莹，不到这个地步”她拉住裕昌的手，温声道“子晟对你的心，你是知的”
裕昌的神色十分平静，“那又如何，有本事他来娶啊，我敢嫁，敢和他携手一生，不离不弃”她怒声道“他敢吗，敢吗”
她突然失了气力，后退数步。埋头在三公主肩上，哭着道“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赌，我害怕。我怕情爱如韶华即逝，怕将来美人动人心，我不过是少时旧友，是他难以启齿的过往”
三公主皱起了眉头，刚想安慰，但又觉无力，谁也不是凌不疑，甚至也不能保证今后，如她和卫伉纵两情相悦，也要互相理解的过日子。这就生活，而不是爱情
卫伉在屋外拉住了凌不疑，“子晟，不可”
“哪来的什么狗屁不可，卫伉你说要是三公主，你能善罢甘休吗”凌不疑几乎被怒火冲昏了头，卫伉只能竭力把人控制住。这时屋门打开，出来的却是三公主，她望向凌不疑，柔声道：“回去吧子晟，裕昌不愿见你”
凌不疑咬了咬牙道：“我要见她”
说着一把推开卫伉往屋内去，卫伉想要阻拦，但三公主朝他摇摇头，就在凌不疑接触到屋门的刹那，三公主突然冰凉出声，“子晟，那后面呢，你能改变什么”
凌不疑愣了片刻，旋即低声道“那我也要见到她，问个清楚，她凭什么笃定一切，否认一切”
“子晟你懂我的意思，你所追寻的理由和结果，没有任何意义。”三公主徐徐说道“你若真有心何不向父皇说明一切，只要你开口求娶，父皇必会允准。可你一言不发，不曾动作，又何必阻止裕昌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凌不疑僵冷在了原地，苍白与慌急浮现在他面上。半晌，他低低道“我需要时间”
三公主偏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时间，裕昌没有时间可等了。女子韶华易逝，错过花期，你让她怎么办”
凌不疑无言以对，只能立在原地，不得近前一步
远方天边，一群大雁向南振翅而飞，树叶被风卷着离开自己栖息一季的枝头，枯黄薄脆的叶，轻盈而落寞地飘入泥土中。秋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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