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三人修罗场

要说霍不疑的动作是迅速，退亲，求亲一气呵成，就差婚期了。退亲之事是一点都没让汝阳王烦心，不仅安抚好冯氏，还让人家心甘情愿，虽然不知道背地里冯家有没有骂娘行为，起码明面上是过得去，只能说霍不疑这事干得漂亮。

裕昌受伤在王府养了尽一个月后，便执意回公主府继续休养。霍不疑也常去看她，只是这人能进府，面却是见不着的

阿素侍立一旁，见霍不疑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实在为难。

最后霍不疑长叹一声问道“那她最近有什么想吃的吗”

阿素为难的说道“公主说，请霍侯不必费心，她会照顾好自己的”

霍不疑默默听了，静静离去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落到了屋檐上，形成了一道道水帘

冯骏冒雨而来，说求见裕昌。可裕昌连霍不疑都不想见，如何能见他。阿素禀报后，照例回绝了相见之事

冯骏黯然神伤，他在家中纠结了几个月，最终还是想来在看看裕昌。他从未想过裕昌会被汝阳王打的这么重，他只是想给个教训，或者汝阳王训斥过后，裕昌就能回心转意

冯骏提出想在这里等一等，阿素心下一凛即刻礼貌回绝，再次请冯骏离开。未料霍不疑这会也来了，她和阿奴相视无言，这可怎么解决。两个人打着眉眼机锋，生怕当场就打起来

霍不疑只瞟了一眼冯骏，目不斜视，径直向前

倒是冯骏先忍不住，看着和他擦肩而过，对他不做理会的霍不疑说道“还未恭喜霍侯”

霍不疑转过身嘴角含着冷漠笑意望着冯骏，见冯骏继续泠然说道“霍侯，你把嫣嫣逼到如此境地，想过她若不愿原宥你，你该如何”

霍不疑慢条斯理的说道“我和她有一生的时间，慢慢来，不急于此刻”

冯骏大笑不止，阿素见情势不对，忙喊阿奴去后堂告知裕昌，自己则退出大堂，寻齐一刀在门外守候，想着万一冯大人气急了动手，怎么也要保下他的性命才是

霍不疑淡然微笑道“偷得东西永远都是偷的，总要还回去”

冯骏闻言一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大人，何必故作不知”霍不疑语气淡漠，却内含一丝杀意“嫣嫣不善琴艺，你与她初见之时，若弹的不是那首阳春白雪，哪有之后都城中被你推波助澜的美谈呢”

冯骏面色冷峻，他心知自己的那点把戏，能被裕昌看穿，也肯定可以被霍不疑知道。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息，忽得他悠悠笑道“霍侯，其实有一年，阿嫣曾去寻过你，那时听说你身受重伤，她匆匆把灿灿托付给了老王妃，便赶往西北，你知她为何没去成吗”冯骏注视着霍不疑，在他杀人的目光下继续说道“因为我在剿匪时故意受伤，她听闻此事放心不下我，所以只好中途赶回。你说要是你们那时就见面了，现在又会是何种局面”

“冯骏，你找死”霍不疑登时神色大变，挥拳而去，冯骏被打倒在地。齐一刀闻声而至，想要阻止，但霍不疑如煞神转世般，他哪敢上前。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阿奴陪着尚在养病中的裕昌赶来

“住手”

霍不疑只好松开手，由着冯骏从地上艰难爬起。见她面色憔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想要扶住她，被裕昌避开，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退下吧”

堂中众人退下，只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裕昌眉头微蹙撑起精神说道“我知道这件事情”

这话让冯骏一怔，他颤声道“你知道为何还要…”

“我可以不在乎我自己的名声，但大父大母年事已高，他们不能有一个寡廉鲜耻的孙女，灿灿年纪尚小，她更不能有一个身负污名的母亲，所以有没有你，最后的结果我都不会去”

霍不疑见裕昌气力不接，赶忙上前扶住她，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

“是吗”冯骏抬头望向裕昌嘶哑的喉咙说道“那如今呢，你选霍不疑还是那不顾一切的奔赴吗”

裕昌缓缓的摇头道“是也不是。他是我的少年郎，年少最美的梦。所以称得上不顾一切地奔赴”

霍不疑轻握着裕昌的手听她继续说道“汝阳王府无男丁，爵位空悬。大父百年之后若想延续，就只能从宗室子弟中过继子嗣，承继爵位，我如何能眼见我家的东西凭空成为别人家的。更何况灿灿南越王女的身份在都城本就尴尬，凭霍不疑的权势和陛下对他的宠信，我就能够让灿灿招婿入赘，既能两全我为何不选。”裕昌遏制不住激动之色，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扬声高呵，“既然注定要纠缠，权衡轻重之后，我为何不选一条对我最有利的呢”

“阿嫣，我从未想过你还能这样谋划”冯骏微微犹豫后，缓缓开口道

“所以你从未了解过我。权利有时可以改变人的一生，不是吗”裕昌温和的语气，口中却说着最冰冷不过的话语。

裕昌的话也如凌迟一般割在霍不疑的身上，是撕心裂肺的痛感，比当年他放手时还要痛。明明他和裕昌是最相爱的人，最后却只能依靠这样的方法，绑在一起。霍不疑缓闭上眼睛，把裕昌抱紧在怀里

“不管怎样冯大人你也报复过我了，咱们两清”裕昌的话，成了一根根细碎而锐利的芒刺，生生扎进冯骏的心上。她知道，也许她就是想借自己的手告诉汝阳王这件事情，既然早晚要说，借此让自己出了气也好

“对不起，我没想到，是真的，我…”冯骏蹒跚地走到裕昌面前，想要拉住她的衣袖

霍不疑把裕昌往身后一带，不许冯骏靠近。于是冯骏只好立在那里颤巍巍的说道“我不该这么做的，我是被冲昏了头。”他抬起头直直的看向霍不疑身后的裕昌“我第一次见你，其实是在善见的婚宴上。你那样温柔得体，杏花树下莞尔一笑，令我一见钟情”

裕昌推开护着她的霍不疑，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语气淡漠地说道“其实那一日明媚温热的阳光覆上你的眉眼，我站在花树下见到了逆光而来的你，想起的是霍不疑”她停一停，“那一刻笑容也是因为曾与他在杏花树下的缱绻时光罢了”

冯骏呆愣在原地，他的心这般心痛，痛得整颗心都像被放在刀锋上一寸一寸铰过。

裕昌强撑着精神，说了半天话早有些气力不足，身子一晃几乎要晕过去，霍不疑忙扶住她，担心询问道“嫣嫣，我命人去请医士”

裕昌抓住霍不疑的臂膀，靠在他怀中“我没事，不要紧的”

冯骏也想上前来瞧瞧裕昌，但在霍不疑杀人般的目光下，生生止住了不敢上前一步。

“冯大人，退亲已是定局。为聊表歉意，霍某为冯大人寻了一份极当的差事，请冯大人尽快前往赴任，莫要耽搁”

“可是，我…”

“请尽快赴任，冯大人”

霍不疑一字一顿，眼底的怒火也愈发浓烈，让冯骏有一种他随时会杀了自己的感觉。他毕竟还是识时务的，既然无可转圜，裕昌又不愿出声襄助，只好拱手说道“冯某，明白了”

冯骏转身离开，听身后裕昌喊道“冯大人，余生请多保重。”

裕昌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冯骏离开，忽觉心口剧烈绞痛支持不住，若不是霍不疑及时发现，裕昌怕要重重的滑落在地上

霍不疑抱住裕昌，见她捂着心口，就要喊医士来，被裕昌制止。

此时此刻的境况何其可悲，却也只能这般走下去，想到此霍不疑红了眼，落下一滴泪来，砸在裕昌的脸上，她回抱了霍不疑，两人彼此抱着。裕昌垂下双眸，掩盖眼底无声的悲哀和寂灭，“我们尽快成婚好不好，子晟”

不知过了多久霍不疑低声道“好”